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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门法律》清·喻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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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9 09:47:53 | 显示全部楼层
痰饮门

(论三首律三条法一十四条)。

痰饮论

喻昌曰∶痰饮为患,十人居其七八。《金匮》论之最详,分别而各立其名。后世以其名之多也,徒徇其末而忘其本。

曾不思圣人立法,皆从一源而出,无多歧也。盖胃为水谷之海,五脏六腑之大源。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以为常人。《金匮》即从水精不四布,五经不并行之处,以言其患。谓人身所贵者水也,天一生水,乃至充周流灌,无处不到。一有瘀蓄,即如江河回薄之处,秽丛积,水道日隘,横流旁溢,有所不免。必顺其性因其势而疏导之,由高山而平川,由平川而江海,庶得免乎泛滥。所以仲景分别浅深,诲人因名以求其义焉。浅者在于躯壳之内,脏腑之外,其名有四∶曰痰饮、曰悬饮、曰溢饮、曰支饮。痰饮者,水走肠间,沥沥有声。悬饮者,水流胁下,咳唾引痛。溢饮者,水流行于四肢,汗不出而身重。支饮者,咳逆倚息短气,其形如肿。一由胃而下流于肠,一由胃而旁流于胁,一由胃而外出于四肢,一由胃而上入于胸膈,始先不觉,日积月累,水之精华,转为混浊,于是遂成痰饮。必先团聚于呼吸大气难到之处,故由肠而胁,而四肢,至渐渍于胸膈,其势愈逆矣。痰饮之患,未有不从胃起者矣。其深者,由胃上入阳分,渐及于心肺。由胃下入阴分,渐及于脾肝肾。故水在心,心下坚筑短气,恶水不欲饮,缘水攻于外,火衰故水益坚。火郁于内,气收故筑动短气,火与水为仇,故恶而不饮也。

水在肺,吐涎沫,欲饮水,缘肺主气,行荣卫,布津液,水邪入之,则塞其气道,气凝则液聚,变成涎沫,失其清肃,故引水自救也。水在脾,少气身重,缘脾恶湿,湿胜则气虚而身重也。水在肝,胁下支满,嚏而痛,缘肝与胆为表里,经脉并行于胁,火气冲鼻则嚏,吊胁则痛也。水在肾,心下悸,缘肾水凌心,逼处不安,又非支饮邻国为壑之比矣。夫五脏藏神之地也,积水泛为痰饮,包裹其外。诗有谓波撼岳阳城者,情景最肖,讵非人身之大患乎?然此特随其所在,辨名定位,以祈治不乖方耳。究竟水所蓄聚之区,皆名留饮,留者留而不去也。留饮去而不尽者,皆名伏饮,伏者伏而不出也。随其痰饮之或留或伏,而用法以治之,始为精义。昌试言之,由胃而上,胸膈心肺之分者,驱其所留之饮还胃,下从肠出,或上从呕出,其出皆直截痛快,而不至于伏匿,人咸知之。若由胸膈而外出肌肤,其清者或从汗出,其浊者无可出矣,必还返于胸膈。由胸膈还返于胃,乃可入肠而下出驱之,必有伏匿肌肤而不胜驱者。若由胸膈而深藏于背,背为胸之府,更无出路,尤必还返胸膈,始得趋胃趋肠而顺下。岂但驱之不胜驱,且有挟背间之狂阳壮火,发为痈毒,结如橘囊者。伏饮之艰于下出,易于酿祸,其谁能辨之,谁能出之耶?昌以静理而谭医施治,凿凿有据,谨因《金匮》秘典,直授金针,令业医之子,已精而益求其精耳。

痰饮脉论

喻昌曰∶痰饮之脉,《金匮》错出不一,难于会通。以鄙见论之,亦有浅深微甚之不同,可预明也,《脉要精微》篇曰∶肝脉软而散,色泽者,当病溢饮。溢饮者,渴暴多饮,而易入肌皮肠胃之外也。此特举暴饮水溢,饮病之最浅者为言耳。仲景会其意,即以饮证分之为四,统言其纲曰∶痰饮、悬饮、溢饮、支饮。大都为由浅及深者商治,失此不治,而至于积水滔天,即此四饮,自有不可同语者矣。其谓饮脉不弦,但苦喘短气者,见饮脉本弦,饮脉不弦,则水之积也不浓,然亦害其阳气,微喘短气而已。其谓支饮亦喘而不能卧,加短气,其脉平者,见支饮上于胸膈,喘而短气,其脉仍平,有而若无,才有停积,未至留伏,故不见于脉也。其谓脉浮而细滑者伤饮,见浮而细滑,非伤风伤寒之比,亦饮之初郁气分而未深也。医者于此时,蚤思昏垫之灾,亟兴己溺之念,而行因势利导之法,患斯解矣。否则证成深锢,末流愈分,伏根之所,愈不可识。经年检方问药,漫图成功,其可得乎?故凡见脉转沉弦一派,即当按法求之。其曰脉沉者,胸中有留饮,短气而渴,四肢历节痛,言肺之治节不行,宗气不布,故短气;气不布则津亦不化,故膈燥而渴;脾气不运,水饮流于肢节而作痛也。似此一证,肺脾交病,所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之常者,且转而藉寇兵盗粮矣。欲求其安,宁可得乎?至论弦脉,则曰咳者其脉弦。为有水,曰双弦者寒也,皆大下后虚脉,偏弦者饮也。为喘满,曰脉弦数有寒饮,冬夏难治。曰脉沉而弦者,悬饮内痛,此即沉潜水蓄。支饮急弦而广其说,与大下后其脉双弦者,有虚寒之别。其偏弦者,具为水饮也。冬夏难治,亦因用寒远寒,用热远热之法,不若春秋为易施耳。悬饮内痛,谓悬饮结积于内,其甚者则痛也。更有沉紧之脉,主心下痞坚,面色黧黑之证,谓挟肾寒相杂揉于心肺之分,则心下坚而面色黑也。有脉伏而为留饮之证,积饮把持其脉而不露,较涩脉尤甚矣。又曰脉伏便利,心下续坚,此为留饮欲去故也。又曰久咳数岁,其脉弱者可治,实大数者死,其脉虚者必苦冒,本有支饮在胸中故也。凡此皆病深而脉变,当一一溯其流而穷其源者,夫天枢开发,胃和则脉和,今为痰饮凝结其中,则开阖之机关不利,而脉因之转为沉弦、急弦、偏弦、弦数、弦紧、或伏而不见,非亟去其痰饮,亦胡繇脉复其常耶。浅者浅治;深者深治;浅深之间者,适其中而治。留者可攻;伏者可导;坚者可削;再一因循,病深无气,洒洒时惊,不可救药矣。

痰饮留伏论

喻昌曰∶痰饮之证,留伏二义,最为难明。前论留饮者留而不去,伏饮者即留饮之伏于内者也。留饮有去时,伏饮终不去,留伏之义,已见一斑。而《金匮》奥义,夫岂渺言能尽,谨吾陈之∶《金匮》论留饮者三,伏饮者一。曰心下有留饮,其人背寒如掌大,曰留饮者。胁下痛引缺盆,曰胸中有留饮。其人短气而渴,四肢历节痛,言胸中留饮。阻抑上焦心肺之阳,而为阴,则其深入于背者,有寒无热,并阻督脉上升之阳。而背寒如掌大,无非阳火内郁之象也,胁下为手足厥阴上下之脉,而足少阳之脉,则由缺盆过季肋,故胁下引缺盆而痛,为留饮偏阻,木火不伸之象。饮留胸中,短气而渴,四肢历节痛,为肺不行气,脾不散精之象也。合三条而观之,心、肺、肝、脾,痰饮皆可留而累之矣!其义不更着耶?至伏饮则曰膈上病痰,满喘咳吐,发则寒热,背痛腰疼,目泣自出,其人振振身剧,必有伏饮。言胸中乃阳气所治,留饮阻抑其阳,则不能发动,然重阴终难蔽,有时阳伸,阴无可容,忽而吐发,其留饮可以出矣。若更伏留不出,乃是三阳之气,伸而复屈,太阳不伸,作寒热,腰背痛目泣,少阳不伸,风火之化,郁而并于阳明土中,阳明主肌肉,遂振振身而剧也。留饮之伏而不去,其为累更大若此。然留饮、伏饮,仲景不言治法,昌自其遏抑四藏三府之阳而求之,则所云宜用温药和之者,岂不切于此证,而急以之通其阳乎?所云苓桂术甘汤者,虽治支满目眩,岂不切于此证,而可仿其意乎?故必深知此例,始可与言往法也。后人不明《金匮》之理,妄生五饮六证之说,即以海藏之明,于五饮汤方下云∶一留饮在心下;二支饮在胁下;三痰饮在胃中;四溢饮在膈上;五悬饮在肠间。而统一方以治之,何其浅耶?再按∶痰饮总为一证,而因则有二。痰因于火,有热无寒;饮因于湿,有热有寒,即有温泉无寒火之理也。人身热郁于内,气血凝滞,蒸其津液,结而为痰,皆火之变现也。水得于湿,留恋不侑,积而成饮。究竟饮证,热湿酿成者多,寒湿酿成者少。盖湿无定体,春曰风湿,夏曰热湿,秋曰燥湿,冬曰寒湿。三时主热,一时主寒,热湿较寒湿三倍也。

《内经》湿土太过,痰饮为病,治以诸热剂,非指痰饮为寒。后人不解,妄用热药,借为口实,讵知凡治下淫之邪,先从外解,故治湿淫所胜,亦不远热以散其表邪,及攻里自不远于寒矣。况于先即不可表,而积阴阻遏身中之阳,亦必借温热以伸其阳,阴邪乃得速去。若遂指为漫用常行之法,岂不愚哉!

论苓桂术甘汤

痰饮阴象,阻抑其阳,用此阳药化气,以伸其阳,此正法也。兹所主乃在胸胁支满,目眩者何耶?《灵枢》谓心包之脉,是动则病胸胁支满,然则痰饮积于心包,其病自必若是目眩者,痰饮阻其胸中之阳,不能布水精于土也。茯苓治痰饮,伐肾邪,渗水道;桂枝通阳气,和荣卫,开经络;白术治风眩,燥痰水,除胀满;甘草得茯苓,则不资满而反泄满,本草亦曰甘草能下气,除烦满,故用之也。

论苓桂术甘汤肾气丸二方

《金匮》云∶夫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苓桂术甘汤主之。肾气丸亦主之。

并出二方,其妙义愈益彰着,首卷辨息论中,已详仲景分别呼吸言病之旨矣。今短气亦分呼吸,各出一方,呼气之短,用苓桂术甘汤以通其阳,阳化气则小便能出矣。吸气之短,用肾气丸以通其阴,肾气通则小便之关门利矣。一言半句之间,莫非精蕴,其斯以为圣人乎!

论大小青龙汤

溢饮之证,水饮溢出于表,荣卫尽为之不利,必仿伤寒病荣卫两伤之法,发汗以散其水,而荣卫通经脉行,则四肢之水亦散矣。究竟大青龙升天而行云雨,小青龙鼓浪而奔沧海,治饮证必以小青龙为第一义也。

合论十枣汤甘遂半夏汤二方

伤寒病,其胁痞满而痛,用十枣汤下其痰饮。杂病虽非伤寒之比,而悬饮内痛,在胁则同,况脉见沉弦,非亟夺其邪,邪必不去,脉必不返。所以用十枣汤,不嫌其过峻也。凡病之在胁而当用下者,必仿此为例也。至甘遂甘草汤之治留饮,微妙玄通,非深入圣域,莫能制之。《内经》但曰∶留者攻之耳。仲景于是析义以尽其变,无形之气,热结于胃,则用调胃承气攻之。热结于肠,则用大小承气攻之。有形之饮,痞结于胸,则用陷胸汤攻之。痞结于胁,则用十枣汤攻之。留结于肠胃之间,则用甘遂半夏汤攻之。法曰病者脉伏,其人欲自利,利反快,虽利,心下续坚满,此为留饮欲去故也,甘遂半夏汤主之。脉道为留饮所膈,伏而不行,其证欲下利,利反快,似乎留饮欲去,然虽欲去不能去也。心下续坚满,可见留饮之末,已及于肠,留饮之根,仍着于胃,不其根,饮必不去,故立是方。甘遂甘草大相反者,合而用之,俾其向留着之根,尽力一,得留者去,而药根已不存矣!正《内经》有故无殒之义也。又加白蜜同煎,留恋其药,不致迸入无过之地。其用半夏、芍药者,入土中成其上满,半夏益土,芍药伐木,抑何神耶?后世方书,并甘草删去,神奇化为拘腐,制本立论,皆中人以下之事矣,竟何益哉?

合论木防己汤葶苈大枣泻肺汤防己椒目葶苈大黄丸三方

三方皆治支饮,上入膈中,而有浅深次第之分。首一方先治其肺,中一方颛治其肺,后一方兼治肺府所传之府。盖支饮上入于膈,逼近心肺,奥援肾邪。本文云∶其人喘满,心下痞坚,面色黧黑,其脉沉紧,得之数十日,医吐下之不愈,木防己汤主之;虚者即愈,实者三日复发,复与不愈者,去石膏加茯苓芒硝。盖以支饮上入,阻其气则逆于肺间,而为喘消;阻其血则杂揉心下,而为痞坚,肾气上应,其色黑,血凝之色亦黑,故黧黑见于面部。然且姑缓心肾之治,先治其肺,肺之气行,则饮不逆而俱解耳。木防己味辛温,能散留饮结气,又主肺气喘满。石膏辛甘微寒,主心下逆气,清肺定喘。人参甘美,治喘消膈饮,补心肺不足。桂枝辛热,通血脉,开结气,宣导诸气,在气分服之即愈。若饮在血分,深连下焦,必愈而复发,故去石膏气分之药,加芒硝入阴分,开痞结,消血。石膏与茯苓,去心下坚,且伐肾邪也。葶苈大枣汤,大泻其肺气,亦以气停故液聚耳。防己椒目葶苈大黄丸,治腹满口舌干燥,肠间有水气之证,乃肺气郁于上,以致水饮不行于下,而燥热之甚,用此丸急通水道,以救金气之郁,不治上而治其下,故用丸剂也。

合论小半夏汤小半夏加茯苓汤外台茯苓饮三方

前一方,治支饮呕而不渴者,支饮上入膈中而至于呕,从高而越,其势最便。但呕家本当渴,渴则可征支饮之全去,若不渴,其饮尚留,去之未尽也,不必加治。但用半夏之辛温,生姜之辛散,再引其欲出之势,则所留之邪自尽矣。中一方,亦治卒呕吐者,但多心下痞,膈间有水,眩悸,故加茯苓以去水,伐肾而安心也。后一方,加人参、枳实、橘皮,尤为紧要,治积饮既去,而虚气寒满其中,不能进食,此证最多,《金匮》蚤附外台一方,启诱后人,非天民之先觉而谁?

合论泽泻汤浓朴大黄汤二方

二方之治支饮,俱从下夺,而有气血之分,前后之辨。首一方,为支饮之在心下者,阻其阳气之升降,心气郁极,火动风生,而作冒眩。惟是不治其冒眩,但利小便以泄其支饮,则阳自升而风火自息。

仲景制方每多,若此后一方,治支饮之胸满者,夫支饮而至胸满,在仲景自用大小陷胸汤治之。此方乃承气之法,止可施于伤寒无形,气分热结,而乃以治有质之痰饮,非仲景丝丝毕贯之法矣。其为编书者误入,更复何疑。

论五苓散一方

本文云∶假令瘦人脐下有悸,吐涎沫而癫眩,此水也,五苓散主之。此寻常一方耳。深维其义,譬如以手指月,当下了然。盖瘦人木火之气本盛,今以水饮之故,下郁于阴中,挟其阴邪鼓动于脐,则为悸;上入于胃,则吐涎沫;及其郁极乃发,直上头目,为癫为眩。《巢氏病源》云∶邪入之阴则癫,夫阳郁于阴,其时不为癫眩,出归阳位,反为癫眩者,夹带阴气而上也。故不治其癫眩,但散其在上夹带之阴邪,则立愈矣。散阴邪之法,固当从表,然不如五苓散之表法为长,以五苓散兼利其水耳。今世之用五苓散者,但知其为分利前后水谷之方,不知其为分利表里阴阳之方。方下所云∶多饮暖水汗出愈之文,总置不录,何其浅耶!不但此也,即如小青龙一方,世但知为发表之轻剂,全不知其为利小水而设。夫山泽小龙,养成头角,乘雷雨而直奔沧海,其不能奋髯而升天,奚待问哉!所以《金匮》治支饮五方,总不出小青龙一方为加减,取其开通水道,千里不留行耳。

后世治痰饮有四法∶曰实脾、燥湿、降火、行气。实脾燥湿,二陈二术,最为相宜,若阴虚则反忌之矣。降火之法,须分虚实∶实用苦寒,虚用甘寒,庶乎可也。若夫行气之药,诸方漫然,全无着落,谨再明之。风寒之邪,从外入内,裹其痰饮,惟用小青龙汤,则分其邪从外出,而痰饮从下出也。浊阴之气,从下入上,裹其痰饮,用茯苓浓朴汤,则分其浊气下出,而痰饮上出也。多怒则肝气上逆,而血亦随之,气血痰饮,互结成癖,用柴胡鳖甲散以除之。多忧则脾气内郁,而食亦不食,气食痰饮,亦互结成癖,用清痰丸以除之。多欲则肾气上逆,直透膜原,结垒万千,胀重坠,不可以仰,用桂苓丸引气下趋,痰饮始去也。

虚寒痰饮少壮,十中间见一二。老人小儿,十中常见四五。若果脾胃虚寒,饮食不思,阴气痞塞,呕吐涎沫者,宜温其中。真阳虚者,更补其下,清上诸药,不可用也。

小儿慢脾风,痰饮,阻塞窍隧,星附六君汤以醒之。

老人肾虚水泛,痰饮上涌,崔氏八味丸以摄之。

痰在膈上,大满大实,非吐不除,然非定法也。使为定法,人人能用之矣,何必独推子和哉?子和必相其人可吐,后乃吐之。一吐不彻,俟再俟三。缓以开之,据云涌痰之法,自有擒纵卷舒,其非浪用可知。谨再论《金匮》不言之意以明之,伤寒论用汗、吐、下、和、温之法矣。至痰饮首当言吐者,仲景反不言之,何耶?其以吐发二字为言者,因喘满而痰饮上溢,从内而自发也。其曰医吐下之不愈,亦非以吐下为咎也。其曰呕家本渴,渴者为欲解,又属望于从吐得解也,胡竟不出可吐一语耶?仲景意中谓痰饮证内,多夹带气眩冒等证,吐之则殆。故不烦辞说,直不以吐立法,开后世之过端,所以为立法之祖也。自子和以吐法擅名,无识者争趋快捷方式,贻误不可胜道,必会仲景意以言吐,然后吐罔不当也。

今定吐禁一十二条

眩冒昏晕不可吐。气高气浅不可吐。积劳未息不可吐,病后新虚不可吐。水道微弱不可吐。

病势险急不可吐。阳虚多汗不可吐。素惯失血不可吐。风雨晦冥不可吐。冬气闭藏不可吐。多疑少决不可吐。吐后犯戒不可吐。

今定药禁一十条

阴虚枯燥妄用二陈。阳虚多汗妄用青龙。心虚神怯妄用辛散。肺虚无气妄用苦泻。肝虚气刺妄用龙荟。脾虚浮肿妄用滚痰。胃虚津竭妄用香燥。藏腑易动妄行涌泄。本非坚积妄行峻攻。血气虚羸妄行针灸。

【律三条】

凡热痰乘风火上入,目暗耳鸣,多似虚证,误行温补,转锢其痰,永无出路,医之罪也。

凡痰饮随食并出,不开幽门,徒温其胃,束手无策,迁延误人,医之罪也。

凡遇肾虚水泛,痰涌气高,喘急之证,不补其下,反清其上,必致气脱而死,医之罪也。

痰饮门方

苓桂术甘汤

茯苓(四两)桂枝(三两)白术(三两)甘草(二两)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分温三服,小便自利。

肾气丸

(即六味丸,方见中寒门。)。

甘遂半夏汤

甘遂(大者三枚)半夏(十二枚以水一升煮取半升去渣)。芍药(五枚)甘草(如指大一枚)上四味,以水二升,煮取半升,去渣,以蜜半升和药汁,煎取八合,顿服之。

十枣汤

芫花(熬)。甘遂大戟(各等分)上三味,以水一升五合,先煎大枣十枚,取九合,去渣,内药末,强人服一钱匕。羸人服半钱,平旦温服之。不下者,明日更加半钱,得快下后,糜粥自养。

大青龙汤

麻黄(去节六两)桂枝(二两去皮)。甘草(二两炙)杏仁(四十个去皮尖)。生姜(三两切)。大枣(十二枚)石膏(如鸡子大,一块碎)。上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渣,温服一升。取微似汗,汗多温粉扑之。

小青龙汤

麻黄(三两去节)。芍药(三两)五味子(半升)干姜(三两)甘草(三两炙)细辛(三两)桂枝(三两去皮)。半夏(半升)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渣,温服一升。

木防己汤

木防己(三两)石膏(十二枚鸡子大碎)。桂枝(二两)人参(四两)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温再服。

木防己加茯苓芒硝汤

木防己(二两)桂枝(二两)人参(四两)芒硝(三合)。茯苓(四两)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渣,内芒硝再微煎,分再服,微利则愈。

泽泻汤

泽泻(五两)白术(二两)上二味,以水二升,煮取一升,分温服。

浓朴大黄汤

浓朴(一尺)。大黄(六两)枳实(四枚)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分温再服。

小半夏汤

半夏(一升)生姜(半升)上二味,以水七升,煮取一升半,分温再服。

己椒苈黄丸

防己椒目葶苈(熬一两)大黄(各二两)上四味末之,蜜丸如桐子大。先食服一丸,日三服,稍增,口中有津液,渴者加芒硝半两。

小半夏加茯苓汤

半夏(一升)生姜(半斤)茯苓(三两一法用四两)上三味,以水七升,煮取一升五合,分温再服。

五苓散

(方见三气门以上俱《金匮》方)。

外台茯苓饮

茯苓人参白术(各三两)枳实(二两)橘皮(二两半)。生姜(四两)上六味,水六升,煮取一升八合,分温三服,如人行八九里进之。

星附六君子汤

(即六君子加南星附子,方见眩病门。)。

崔氏八味丸

(方见中寒门。)。

二贤汤

治一切痰饮。橘皮(用真正广产者一斤)炙甘草食盐(各四两)上水一碗,慢火煮,焙干,捣为细末,白汤顿服。一方用橘红四两、甘草一两,为细末顿服,治痰极有效。

豁痰汤

治一切痰疾,此方与滚痰丸相副。盖以小柴胡汤为主,合前胡、半、南、壳、苏、陈、朴之属,出入加减。素抱痰疾及肺气壅塞者,以柴胡为主。余者并去柴胡,以前胡为主。柴胡半夏(各二钱)枯芩人参(脉盛有力者不用)。甘草紫苏陈皮浓朴南星薄荷枳壳羌活(各五分)水二盏,姜五片,煎八分,不拘时服。中风者加独活。胸膈不利者加枳实。内外无热者去黄芩。治一切痰气最效。

茯苓丸

(一名指迷茯苓丸。)。本治臂痛,其指迷方中云∶有人臂痛不能举,手足或左右时复转移,由伏痰在内,中脘停滞,脾气不流行,上与气搏。四肢属脾,脾滞而气不下,故上行攻臂,其脉沉细者是也。后人为此臂痛,乃痰证也,但治痰而臂痛自止。及妇人产后发喘,四肢浮肿者,用此而愈。半夏(二两)茯苓(二两)枳壳(去瓤麸炒半两)风化朴硝(二钱五分,如一时未易成,但以朴硝撒在竹盘中,少时盛水置当风处,即干如芒硝,刮取用亦可。)。上为细末,生姜汁煮,面糊丸如桐子大。每服三十丸,姜汤送下。

有里人为痰所苦,夜间两臂如人抽搐,两手战掉,茶盏亦不能举,服此随愈。痰药方多,惟此立见功效。

神术丸

治痰饮。茅山苍术(制一斤)生油麻(半两水二盏研取浆)。大枣(十五枚煮烂取肉)。上三味,和丸梧桐子大,日干,每服七十丸,空心温酒下。

老痰丸

润燥开郁,降火消痰,治老痰郁痰,结成粘块,凝滞喉间,肺气不清,或吐咯难出。天门冬(去心)。

黄芩(酒炒)。海粉(另研)。橘红(去白各一两)连翘(半两)桔梗香附(淡盐水浸炒各半两)青黛(另研一钱)芒硝(另研二钱)栝蒌仁(另研一两)上为细末,炼蜜入姜汁少许,和药杵匀,丸如龙眼大。嚼一丸,清汤送,细咽之,或丸如绿豆大,淡姜汤送下五六十丸。

栝蒌半夏丸

治肺热痰嗽。栝蒌仁(另研)。半夏(制各一两)上为细末,汤浸蒸饼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十丸,姜汤下。

千缗汤

治风痰壅盛喘急,日夜不得卧,人扶而坐者,一服立愈。半夏(大者七枚制)。皂荚(炙去皮弦一寸)。甘草(炙一寸)。上作一服,水一盏,姜三片,煎七分温服。

御爱紫宸汤

解宿酒呕哕,恶心痰唾,不进饮食。木香(五分)砂仁芍药檀香茯苓官桂藿香(各一钱)陈皮干葛良姜丁香甘草(炙各二钱)分二服,每服水盏半,煎七分,不拘时服。

四七汤

治七情气郁,结滞痰涎,如破絮,或如梅核,咯之不出,咽之不下。并治中脘痞满,痰涎壅盛,上气喘急。半夏(三钱)茯苓(二钱四分)浓朴(一钱六分)紫苏叶(一钱二分)水二盏,姜五片,枣一枚,煎七分服。

大川芎丸

消风壅,化痰涎,利咽膈,清头目。治头痛旋运,心忪烦热,颈项紧急,肩背拘倦,肢体烦疼,皮肤瘙痒,脑昏目疼,鼻塞声重,面上游风,状如虫行。川芎龙脑薄荷叶(炒干各七十五两)桔梗(一百两)甘草(炙三十五两)防风(去苗二十五两)细辛(洗五两)上为细末,炼蜜搜和,每一两半,分作五十丸。每服一丸,腊茶清细嚼下,食后临卧服。

小胃丹

芫花(好醋拌匀,过一宿于瓦器。不住手搅炒,令黑不可焦。)。甘遂(湿面裹,长流水浸半日,煮晒干。)。大戟(长流水煮一时,再用水洗,晒干各半两。)。大黄(湿纸裹,勿令焦,切焙干。再以水润炒熟,焙干一两半。)。黄柏(炒三两)上为末,以白术膏丸,如萝卜子大。临卧津液吞下,或白汤送下。取膈上湿痰热积,以意消息之,欲利空心服。一方加木香、槟榔各半两。

小川芎丸

治膈上痰。川芎(二两细锉慢火熬熟)。川大黄(二两蒸令干)。上件焙干为末,用不蛀皂角五七枚,温水揉汁,绢滤出渣,瓦罐中熬成膏,和前二味为丸,如桐子大。每服五十丸,小儿三丸,姜汤下。

旋复花散

治心胸痰热,头目旋痛,饮食不下。旋复花甘草(炙各半两)枳壳(去瓤麸炒)。石膏(细研各二两)赤茯苓麦门冬(去心)。柴胡(去足)。人参(各一两)犀角屑防风(去芦)。黄芩(各七钱半)。上咀,每服五钱,水一大盏,生姜半分,煎至五分,去渣,食后良久温服。

化涎散

治热痰、利胸膈,止烦渴。凝水石(研一两)铅白霜(另研)。马牙硝(另研)。雄黄(另研各一钱)白矾(枯研)。甘草(炙各二钱半)。龙脑(少许)。上为细末,研匀。每服一钱,不拘时,水调下。小儿风热痰涎,用沙糖水,调下半钱,此药太凉,不可多服。

八珍丸

治膈痰结实,满闷喘逆。丹砂(研半两)犀角(镑)。羚羊角(镑)。茯神(去木)。牛黄(研)。

龙脑(研各二钱半)。牛胆南星硼砂(研各一两)上为细末,研匀,炼蜜和丸,如鸡豆实大。每服一丸,食后细嚼,人参荆芥汤下。

鹅梨煎丸

治热痰,凉心肺,利咽膈,解热毒,补元气。大鹅梨(二十枚,去皮核,用净布绞取汁。)。薄荷(生半斤研汁)。皂角(不蛀者十枚,去皮子,浆水二升揉取浓汁。)。白蜜(滤净半斤)生地黄(半斤研取汁,同上五味慢火熬膏和下药。)。人参白茯苓(去皮)。白蒺藜(炒去刺)。肉苁蓉(酒浸切焙干)。牛膝(酒浸)。半夏(汤泡)。木香(各一两)槟榔(煨二两)防风(去叉)。青橘皮(去白)。

桔梗(炒)。羌活白术山药(各七钱半)。甘草(炙各半两)上为细末,同前膏拌匀,杵令得所,丸如梧子大。每服五十丸,加至二十丸,食后荆芥汤送下,日二服。

法制半夏

消饮化痰,壮脾顺气。用大半夏汤洗泡七遍,以浓米泔浸一日夜。每半夏一两,用白矾一两半,研细温水化浸半夏,上留水两指许频搅,冬月于暖处顿放,浸五日夜。取出焙干,用铅白霜一钱,温水化,又浸一日夜,通七日尽。取出,再用浆水慢火煮,勿令滚,候浆水极热,取出焙干,以瓷器收贮。每服一二粒,食后细嚼,温姜汤下。

又一法,根据前制成半夏,每一两用白矾水少许渍半夏,细飞朱砂末,淹一宿,敛干焙用。根据前法,亦可用生姜自然汁渍焙用。

神芎导水丸

黄芩(一两)黄连川芎薄荷(各半两)大黄(二两)滑石黑牵牛(头末各四两)河间制治一切热证,其功不可尽述。设或久病热郁,无问瘦怯老弱,并一切证可下者,始自十丸以为度,常服此药。

除肠胃积滞,不伤和气,推陈致新,得利便快,并无药燥搔扰,亦不困倦虚损,遂病患心意。或热甚必急须下者,使服四五十丸,未效再服,以意消息,常服二三十丸,不动脏腑,有益无损。或妇人血病下恶物,加桂枝半两,病微者常服,甚者取利,因而结滞开通,恶物自下也。凡老弱虚人,脾胃经虚,风热所郁,色黑齿槁,身瘦萎黄,或服甘热过度,成三消等病,若热甚于外,则肢体躁扰,病于内,则神志躁动,怫郁不开,变生诸证,皆令服之。惟脏腑滑泄者,或里寒脉迟者,或妇人经病产后,血下不止,及孕妇等不宜服。

卷五

咳嗽门

(论二首法十六条律六条)。

咳嗽论

喻昌曰∶咳嗽一证,求之《内经》,博而寡要;求之《金匮》,惟附五方于痰饮之后,亦无颛论。不得已问津于后代诸贤所述,璧琳琅,非不棼然案头,究竟各鸣己得而鲜会归。昌不以漫然渺然之说,传信后人,将何以为言哉?盖尝反复《内经》之文,黄帝问于岐伯曰∶肺之令人咳者,何也?岐伯对曰∶五脏六腑,皆足令人咳,非独肺也。此一语推开肺咳,似涉太骤。设当日先陈肺咳,以渐推详,则了无疑义,后世有成法可遵矣。非然也,圣神立言,不过随文演义,微启其端,苟必一一致详,即非片言居要之体。所以读《内经》,贵在自得其要。得其要,则一言而终;不得其要,则流散无穷,岂特论咳嗽一证为然哉?黄帝训雷公之辞有曰∶不知比类,足以自乱,不足以自明。固知比类之法,不但足以蔽《内经》之义,并足以蔽穷无穷极无极之义,管可窥天,蠡可测海。《内经》千万年脱略之文,一知比类,直可合符一堂。至于苛病当前,游刃恢恢,不待言矣。请申之,岐伯虽言五脏六腑,皆足令人咳,其所重全在于肺。观其下文云∶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气,邪气以从其合也。其寒饮食入胃,从胃脉上至于肺,则肺寒,肺寒则内外合邪,因而客之,则为肺咳,此举形寒饮冷伤肺之一端,以明咳始之因耳。内外合邪四字扼要,比类之法,重在于此。人身有外邪,有内邪,有外内合邪,有外邪已去,而内邪不解,有内邪已除,而外邪未尽,才一比类,了然明白,奈何不辨之于蚤,听其酿患日深耶。夫形寒者,外感风寒也。饮冷者,内伤饮食也。风寒无形之邪入内,与饮食有形之邪相合,必留恋不舍。治之外邪须从外出,内邪须从下出,然未可表里并施也,《金匮》五方总不出小青龙汤一方为加减,是《内经》有其论,《金匮》有其方矣。而《内经》、《金匮》之所无者,欲从比类得之,果何从哉?进而求之暑湿,暑湿之邪,皆足令人咳也。盖暑湿之外邪内入,必与素酝之热邪相合,增其烦咳,宜从辛凉解散,又当变小青龙汤之例为白虎,而兼用天水五苓之属矣。进而求之于火,则有君相之合,无内外之合,而其足以令人致咳者,十常八九。以心与肺同居膈上,心火本易于克制肺金,然君火无为而治,恒不自动,有时劳其心而致咳,息其心咳亦自止,尚不为剥肤之灾也。惟相火从下而上,挟君火之威而刑其肺,上下合邪,为患最烈,治之亦可从外内合邪之例比拟,其或引或折以下其火,俾不至于燎原耳。于中咳嗽烦冤,肾气之逆,亦为上下合邪,但浊阴之气,上乾清阳,为膈肓遮蔽,任其烦冤,不能透出。亦惟下驱其浊阴,而咳自止矣。进而求之于燥,内外上下,初无定属,或因汗吐太过而津越于外;或因泻利太久而阴亡于下;或荣血衰少,不养于筋;或精髓耗竭,不充于骨;乃致肺金日就干燥,火入莫御,咳无止息。此时亟生其津,亟养其血,亟补其精水,犹可为也。失此不治,转盼瓮干杯罄,毛瘁色弊,筋急爪枯,咳引胸背,吊胁疼痛,肺气郁,诸痿喘呕,嗌塞血泄,种种危象,相因而见,更有何法可以沃其焦枯也耶?《经》谓咳不止而出白血者死,岂非肺受燥火煎熬而腐败,其血亦从金化而色白耶。至于五脏六腑之咳;《内经》言之不尽者,要亦可比类而会通之耳。昌一人知见有限,由形寒饮冷伤肺一端,比类以及暑湿火燥,不过粗枝大叶,启发聪明之一助,至从根本入理深谭,是必待于后人矣。

咳嗽续论

昌着咳嗽论,比类《内经》,未尽底里,窃不自安。再取《金匮》嚼蜡,终日不辍,始得恍然有会,始知《金匮》以咳嗽叙于痰饮之下,有深意焉。盖以咳嗽必因之痰饮,而五饮之中,独膈上支饮,最为咳嗽根底。外邪入而合之固嗽,即无外邪,而支饮渍入肺中,自足令人咳嗽不已,况支饮久蓄膈上,其下焦之气逆冲而上者,尤易上下合邪也。夫以支饮之故,而令外邪可内,下邪可上,不去支饮,其咳终无宁宇矣。去支饮取用十枣汤,不嫌其峻。岂但受病之初,即病蓄已久,亦不能舍此别求良法。其曰∶咳家其脉弦,为有水,十枣汤主之。正谓急弦之脉,必以去支饮为亟也,犹易知也。其曰∶夫有支饮家咳烦,胸中痛者不卒死,至一百日一岁,宜十枣汤。此则可以死而不死者,仍不外是方去其支饮,不几令人骇且疑乎?凡人胸膈间孰无支饮,其害何以若此之大?其去害何必若此之力?盖膈上为阳气所治,心肺所居,支饮横据其中,动肺则咳,动心则烦,搏击阳气则痛,逼处其中,荣卫不行,神魄无根据,则卒死耳。至一百日一年而不死,阳气未散,神魂未散可知。惟亟去其邪,可安其正,所以不嫌于峻攻也。扫除阴浊,俾清明在躬,较彼姑待其死,何得何失耶?其曰∶久咳数岁,其脉弱者可治,实大数者死,其脉虚者必苦冒,其人本有支饮在胸中故也。治属饮家,夫不治其咳,而治其饮,仲景意中之隐,不觉一言逗出。其实大数为火刑金而无制,故死。其弱且虚为邪正俱衰而易复,故可愈也。其曰∶咳逆倚息不得卧,小青龙汤主之。明外内合邪之证,惟有小青龙的对一方耳。然而用小青龙汤,其中颇有精义,须防冲气自下而上,重增浊乱也。冲气重增浊乱,其咳不能堪矣。伤寒证用大青龙汤,无少阴证者可服,脉微弱者不可服,服之则肉筋惕而亡阳。杂证用小青龙汤,亦恐少阴肾气素虚,冲任之火易于逆上,冲任火上,无咳且增烦咳,况久咳不已,顾可动其冲气耶。盖冲任二脉,与肾之大络,同起肾下出胞中,肾虚不得固守于下,则二脉相挟,从小腹逆冲而上也。于是用桂苓五味甘草汤,先治其冲气,冲气即低,而反更咳胸满者,因水在膈间不散,其病再变,前方去桂加干姜、细辛以治其咳满,咳满即止。第三变而更复渴,冲气复发者,以细辛、干姜为热药也,服之当遂渴,而渴反止者,为支饮也。支饮者法当冒,冒者必呕,呕者复内半夏以去其水,水去呕止。第四变其人形肿者,以水尚在表也,加杏仁主之。其证应内麻黄,以其人遂痹,故不内之。若逆而内之者必燥,所以然者,以其人血虚,麻黄发其阳故也。第五变头面热如醉,此为胃热上冲熏其面,加大黄以利之。嗟夫!仲景治咳,全不从咳起见,去其支饮,下其冲气,且及下,冲气法,中之法,游刃空虚,全牛划然已解,何其神耶?向也不解作者之意,只觉无阶可升,何期比类而得,外邪内入,下邪上入之端,因复参之《金匮》,其精蕴始得洞晰,岂非神先告之耶。慰矣!慰矣!《内经》秋伤于湿,冬生咳嗽,此脱文也。讹传千古,今特正之。曰∶夏伤于暑,长夏伤于湿,秋必疟。秋伤于燥,冬生咳嗽。六气配四时之理,灿然明矣。盖湿者水类也,燥者火类也,湿病必甚于春夏,燥病必甚于秋冬。疟明是暑湿合邪,然湿更多于暑,何反遗而不言?至于咳嗽,全是火燥见病,何反以为伤湿耶?所以春夏多湿病者,春分以后,地气上升,天气下降,二气交而湿蒸于中,土膏水溽,础润水津,人身应之,湿病见焉。秋冬多燥病者,秋分以后,天气不降,地气不升,二气分而燥呈其象,草黄木落,山水枯,人身应之,燥病见焉。然则咳嗽之为伤燥,岂不明哉?六气主病,风、火、热、湿、燥、寒,皆能乘肺,皆足致咳。其湿咳,即分属于风、火、热、燥、寒五气中也。风乘肺咳,汗出头痛,痰涎不利。火乘肺咳,喘急壅逆,涕唾见血。热乘肺咳,喘急面赤潮热,甚者热盛于中,四末反寒,热移于下,便泄无度。燥乘肺咳,皮毛干槁,细疮湿痒,痰胶便秘。寒乘肺咳,恶寒无汗,鼻塞身疼,发热躁烦。至于湿痰内动为咳,又必因风、因火、因热、因燥、因寒,所挟各不相同,至其乘肺则一也。

风寒外束,华盖散,参苏饮。如声音不出,风邪,人参荆芥汤。寒邪,三拗汤。遇冷咳发者,橘皮半夏汤。

火热内燔,加减泻白散,水煮金花丸。如身热如炙,紫菀膏。

伤暑之咳,自汗脉虚,发渴,人参白虎汤、清暑益气汤。

伤湿之咳,身重脉细痰多,五苓散,白术汤。如喘满浮肿,款气丸。湿热素蕴于中,黄连解毒汤、滚痰丸。湿热素蕴于上,连声迸气不通者,桑白皮散。

伤燥之咳,痰粘气逆,血腥,杏仁萝卜子丸。清金润燥,天门冬丸、牛髓汤。如面目浮肿,蜜酥煎。

内伤之咳,治各不同。火盛壮水;金虚崇土;郁甚舒肝;气逆理肺;食积和中;房劳补下;用热远热,用寒远寒。

内已先伤,药不宜峻。至于上焦虚寒,呕唾涎沫,则用温肺肠。上中二焦俱虚,则用加味理中汤。三焦俱虚,则用加味三才汤。

伤肾之咳,气逆烦冤,牵引腰腹,俯仰不利,六味地黄汤加五味子。水饮与里寒合作,腹痛下利,真武汤。于中有燥咳,热移大肠,亦主腹痛下利,毫厘千里,尤宜辨之。

荣卫两虚之咳,荣虚发热;卫虚自汗,或恶寒,宁肺汤。

虚劳之咳,五味黄散、麦门冬饮。

心火刑肺见血,人参芎归汤。

干咳无痰,火热内壅,用四物桔梗汤开提之。伤酒热积,用琼玉膏滋润之。色欲过度,肾水不升,用八味丸蒸动之。

上半日咳多,火在阳分,宜白虎汤。下半日咳多,火在阴分,宜四物芩连汤。

久咳肺损肺痿,痰中见血,潮热声微,人参养肺汤。血腥喘乏,钟乳补肺汤。久咳宜收涩者,人参清肺汤。如声音不出,诃子散。

膏粱致咳,比湿热内蕴例治之。如色欲过度,元气虚损,又不可尽攻其痰,辛苦致咳,比风寒外束例治之。如外寒裹其内热,须分寒热多少,以消息于表里兼治之法。

【律六条】

凡治咳不分外感内伤,虚实新久,袭用清凉药,少加疏散者,因仍苟且,贻患实深,良医所不为也。

凡治咳遇阴虚火盛,干燥少痰,及痰咯艰出者,妄用二陈汤,转劫其阴而生大患者,医之罪也。

凡咳而且利,上下交征,而罔顾其人中气者,十无一起。如此死者,医杀之也。此有肺热肾寒两证,水火不同,毋论用凉用温,总以回护中气为主。

凡邪盛,咳频,断不可用劫涩药。咳久邪衰,其势不脱,方可涩之。误则伤肺,必至咳无休止,坐以待毙,医之罪也。

凡属肺痿、肺痈之咳,误作虚劳,妄补阴血,转滞其痰,因致其人不救者,医之罪也。

凡咳而渐至气高汗渍,宜不俟喘急痰鸣,急补其本。若仍治标亡本,必至气脱卒亡,医之罪也。

咳嗽门方

《金匮》治咳五方

桂苓五味甘草汤

茯苓桂枝(去皮各四两)甘草(炙三两)五味子(半升)上四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分三温服。

苓甘五味姜辛汤

茯苓(四两)甘草干姜细辛(各三两)五味子(半升)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温服半升,日三服。

茯苓五味甘草去桂加姜辛夏汤

茯苓(四两)甘草细辛干姜(各二两)五味子半夏(各半升)上六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温服半升,日三服。

茯苓甘草五味姜辛汤

(本方加大黄名曰茯甘姜味辛夏仁黄汤。)。茯苓(四两)甘草(三两)五味子(半升)干姜细辛(各三两)半夏杏仁(去皮尖各半升)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渣,温服半升,日三服。

小青龙汤

(方见痰饮门。)。

华盖散

麻黄(去根)。紫苏子(炒)。杏仁(去皮尖炒)。桑白皮(炒)。赤茯苓(去皮)。橘红(以上各一钱)甘草(五分)水二钟,姜五片,红枣二枚,煎至一钱,去渣,不拘时服。

参苏饮

人参苏叶干葛前胡陈皮枳壳半夏茯苓(各八分)木香桔梗甘草(各五分)水二盏,姜五片,枣二枚,煎一盏,热服。

人参荆芥汤

陈皮荆芥穗人参半夏通草麻黄桔梗(各一钱)杏仁细辛甘草(各五分)水二盏,姜三片,枣二枚,煎服。

三拗汤

生甘草麻黄(不去节)。杏仁(去尖)。上咀,二钱,水二盏,姜三片,煎八分,食远服。若憎寒恶风,取汗解,加桔梗、荆芥名五拗汤,治咽痛。

陈皮半夏汤

陈皮(半两)半夏(制二钱半)。上为细末,作二服,水盏半,姜十片,煎七分,温服。

加减泻白散

桑白皮(钱半)。地骨皮陈皮青皮桔梗甘草(炙)黄芩知母(各七分)上水二盏,煎八分,食后温服。

水煮金花丸

南星半夏(生各一两)寒水石(一两存性)。天麻(五钱)白面(三两)雄黄(一钱)上为细末,滴水为丸,小豆大。每服五七十丸至百丸,煎沸汤下药丸,煮浮为度,捞出淡浆浸,另煎生姜汤下。

紫菀膏

枇杷叶(去毛)。木通款冬花紫菀杏仁(去皮尖炒)。桑白皮(炙各四两)大黄(半两)上为细末,炼蜜丸樱桃大。夜间噙化三五丸。

人参白虎汤

清暑益气汤

五苓散

白术汤

(四方均见三气门。)。

款气丸

青皮陈皮槟榔木香杏仁茯苓郁李仁(去皮)。川当归广术马兜铃(炮)葶苈(各三钱)人参防己(各四钱)牵牛(头末二两半)。上为细末,姜汁面糊丸,如桐子大。每服二十丸,加至七十丸,食后姜汤送下。

黄连解毒汤

黄连(二钱)黄芩黄柏栀子(各一钱)水二盏,煎一盏,温服。

滚痰丸

(方见痰饮门。)。

桑白皮散

桑白皮(炒)。桔梗川芎防风薄荷黄芩前胡柴胡紫苏赤茯苓枳壳甘草(各等分)上咀,每服七钱,姜三片,枣一枚,煎七分,食远服。

杏仁萝卜子丸

杏仁萝卜子(炒各一两)上为细末,粥糊丸桐子大。每服五十丸,白汤下。

清金润燥天门冬丸

治肺藏壅热咳嗽,痰唾稠粘。天门冬(去心一两半焙)。百合前胡贝母(煨)。半夏(汤洗去滑)。桔梗桑白皮防己紫菀赤茯苓生地黄杏仁(汤浸去皮尖,双仁麸炒黄,研如膏以上各七钱半。)。

上为细末,炼蜜和捣二三百杵,丸如桐子大。每服二十丸,不拘时生姜汤下,日三服。又方去防己、前胡、桑皮、赤茯苓,加麦门冬、人参、肉桂、阿胶、陈皮、甘草各三两,糯米粉并黄蜡一两成粥,更入蜜再熬和匀,丸如樱桃大。每服一丸,同生姜细嚼下。治肺经内外合邪,咳嗽语声不出,咽喉妨碍,状如梅核,噎塞不通,膈气噎食皆可服。又方单用天门冬十两、生地三斤,取汁为膏,麦冬八两,和膏为丸,如桐子大。每服五十丸,逍遥散下,逍遥散须去甘草加人参,治妇人喘嗽,手足烦热,骨蒸寝汗,口干引饮,面目浮肿。

牛髓汤

治咳嗽,大能润肺。牛髓(一斤取骨中者)。白蜜(半斤)杏仁(四两去皮尖研如泥)。干山药(四两炒)。胡桃仁(去皮四两另研)。上将髓蜜二味,沙锅内熬沸,以绢滤去渣,盛瓷瓶内,将杏仁等三味入瓶内,以纸密封瓶口,重汤煮一日夜,取出冷定,每早晨白汤化一二匙服。

蜜酥煎

白沙蜜(一升)牛酥(一升)杏仁(三升去皮尖研如泥)。上将杏仁于瓷盆中,用水研取汁五升,净铜锅内勿令油腻垢,先倾三升汁于锅内,刻木记其浅深,减记。又倾汁二升,以缓火煎减所记处,即入蜜酥二味,煎至记处,药成置净瓷器中。每日三次,以温酒调一匙,或以米饮白汤,皆可调服。七日唾色变白,二七唾稀,三七嗽止。此方非独治嗽;兼补虚损,去风燥,悦肌肤,妇人服之尤佳。

温肺汤

陈皮半夏肉桂干姜白芍药杏仁(各一钱)五味子细辛甘草(各四钱)水盏半,煎八分,食后服,仁斋方有阿胶无芍药。

加味理中汤

治脾肺俱虚,咳嗽不已。人参白术茯苓甘草(炙)陈皮半夏干姜五味子细辛上咀,每服三钱,姜三片,枣一枚,煎七分,食远服。

加味三才汤

天门冬生地黄人参(各等分)水煎服。

六味地黄汤

地黄(二钱)牡丹皮白茯苓山药(各一钱)山茱萸(一钱五分)泽泻(七分)水煎,食前服。

宁肺汤

人参当归白术熟地川芎白芍五味子麦门冬桑皮白茯苓甘草(炙各七分)阿胶(炒一钱)上水二盏,姜三片,紫苏五叶,煎八分,食远服。

五味黄散

麦门冬熟地黄(各一钱)桔梗黄(各钱半)。五味子人参芍药甘草(各五分)上作一服,水二盏,煎八分,食后温服。

麦门冬饮

川芎当归白芍生地黄柏知母麦门冬(各一钱)五味子(十五粒)。桑皮(八分)水二盏,姜一片,枣一枚,煎八分,食后服。

人参芎归汤

当归川芎白芍药(各二分)人参半夏陈皮赤茯苓阿胶(炒成珠)。细辛北五味甘草(炙各一分)上咀,每服五钱,姜三片,枣一枚,煎服。

四物桔梗汤

当归川芎芍药熟地桔梗黄柏(炒各一钱)上水二盏,煎八分,加竹沥半盏,姜汁一匙,和匀服。

琼玉膏

人参(十二两)白茯苓(十五两)琥珀沉香(各半两)大生地(十斤洗净,于银石器内杵细取自然汁盛,忌铁器。)。白蜜(五斤熬去沫)。上本方原无沉香、琥珀,乃仙加入,自云奇效异常,今录其方。先以地黄汁,同蜜熬沸搅匀,用绢滤过,将人参等为细末,和蜜汁入瓷瓶、或银瓶内,用绵纸十数层,加箬封固瓶口,入砂锅内,或铜锅内,以长流水煮没瓶颈,用桑柴火煮三昼夜取出,换过油单蜡纸扎口,悬浸井中半日,以出火气,提起仍煮半日以出气,然后收藏。每日清晨及午后,取一二匙,用温酒一两调服,白汤调亦可,忌鸡犬见。

八味丸

(方见中寒门)。

白虎汤

(方见三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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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9 09:4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物芩连汤

(即四物汤加黄芩、黄连,方见前。)。

人参养肺汤

人参阿胶贝母杏仁(去皮尖)。桔梗茯苓桑皮枳实(炒)。甘草(各五分)柴胡(一钱)五味子(十二粒)。上水二盏,姜三片,枣一枚,煎八分,食后服。

钟乳补肺汤

钟乳粉(另研如米)。桑皮(各三两)肉桂白石英(另研如米)。五味子款冬花紫菀茸麦门冬人参(各二两)上为粗末,次以钟乳、石英同和匀。每服四钱,水盏半,姜五片,枣一枚,粳米一小撮,煎七分,去渣,食后服。

诃子散

治久嗽语声不出。诃子肉(炒)。通草(各钱半)。杏仁(去皮尖炒一钱)水二盏,姜三片,枣一枚,煎八分,食后服。

真武汤

(方见中寒门)。

卷五

关格门

(论二首律四条)。

关格论

喻昌曰∶关格之证,自《灵》、《素》以及《难经》,仲景脉法,皆深言之,然无其方也。后世以无成方根据傍,其中玄言奥义,总不参研,空存其名久矣。间有以无师之智,临证处方,传之于书。眼中金屑,不适于用,可奈之何!谨以《尚论》之怀,畅言其理。《素问》谓人迎一盛,病在少阳;二盛病在太阳;三盛病在阳明;四盛以上为格阳。寸口一盛,病在厥阴;二盛病在少阴;三盛病在太阴;四盛以上为关阴。人迎与寸口,俱盛四倍以上为关格。关格之脉,羸不能极于天地之精气,则死矣。此以三阳之府,三阴之藏,分诊于结喉两旁人迎之位,两手寸口大渊之位。盖随人迎寸口经脉之行度,而施其刺法也。《灵枢》言刺之从所分,人迎之盛泻其阳,补其所合之阴,二泻一补;从所分寸口之盛泻其阴,补其所合之阳,二泻一补,皆以上气和乃止。而于用药,则从两手寸关尺三部之脉,辨其脏腑之阴阳。故《灵枢》复言邪在府,则阳脉不和;阳脉不和,则气留之;气留之则阳气盛矣。阳气太盛,则阴脉不和;阴脉不和,则血留之;血留之则阴气盛矣。阴气太盛,则阳气不能荣也,故曰关。阳气太盛,则阴气不能荣也,故曰格。阴阳俱盛,不能相荣矣,故曰关格。关格者,不能尽期而死也。此则用药之权衡,随其脉之尺阴寸阳,偏盛俱盛而定治耳。越人宗之,发为阴乘阳乘之脉,因推其乘之之极,上鱼为溢,入尺为复,形容阴阳偏而不返之象,精矣。至仲景复开三大法门,谓寸口脉浮而大,浮为虚,大为实,在尺为关,在寸为格,关则不得小便,格则吐逆。从两手寸口,关阴格阳过盛中,察其或浮或大,定其阳虚阳实,阴虚阴实,以施治疗。盖于《灵枢》阳太盛则阴不能荣,阴太盛则阳不能荣,以及越人阴乘阳乘之法,加以浮大之辨,而虚实始得燎然。不尔,关则定为阴实,格则定为阳实矣,抑何从得其微细耶?此一法也。谓心脉洪大而长,是心之本脉也,上微头小者,则汗出;下微本大者,则关格不通,不得尿;头无汗者可治,有汗者死。此则深明关格之源,由于五志厥阳之火,遏郁于心胞之内,其心脉上微见头小,亦阳虚之验,下微见本大,亦阳实之验。头无汗者可治,有汗则心之液外亡,自焚而死矣。在二阳之病发心脾,且不得隐曲,男子少精,女子不月,传为风消,索泽而不治。况关格之病,精气竭绝,形体毁沮,离绝菀结,忧愁恐怒,五脏空虚,气血离守,厥阳之火独行,上合心神,同处于方寸之内。存亡之机,间不容发,可不一辨察之乎?此二法也。谓趺阳脉伏而涩,伏则吐呕,水谷不化,涩则食不得入,名曰关格。诊趺阳足脉,或伏或涩,辨胃气所存几何,伏则水谷入而不化,胃气之所存可知矣;涩则并其食亦不得入,胃气之所存更可知矣。荣卫之行迟,水谷之入少,中枢不运,下关上格,岂待言哉?此三法也。仲景金针暗度,有此三法,大概在顾虑其虚矣。因是上下古今,搜采群言,而诸大老名贤,无一论及此证者。惟云岐子述其阴阳反背之状,传其所试九方,譬如航海万里,得一声气相通之侣,欣慰无似,遑计其短乎?然不欲后人相安其说,又不忍缄口无言也。其谓阴阳易位,病名关格。胸膈上阳气常在,则热为主病;身半已下阴气常在,则寒为主病。胸中有寒,以热药治之;丹田有热,以寒药治之。若胸中寒热兼有,以主客之法治之,治主当缓,治客当急。此从伤寒论胸中有寒,丹田有热立说,实非关格本证。所引《内经》运气治主客之法,亦属无据。至于《灵》、《素》、《难经》、《金匮》之文,绝不体会,所定诸方,浑入后人恶劣窠臼,观之殊不慊耳。方中小疵,杂用二陈、五苓、枳壳、浓朴、槟榔、木香是也。方中大疵,杂用片脑、麝香、附子、皂角、牵牛、大黄、朴硝是也。夫阴阳不交,各造其偏,而谓阴反在上,阳反在下可乎?九死一生之证,而以霸术劫夺其阴阳可乎?仲景之以趺阳为诊者,正欲人调其荣卫,不偏阴偏阳,一味冲和无忤,听胃气之自为敷布,由一九而二八三七四六,乃始得协于平也。岂一蹴所能几耶?故不问其关于何而开,格于何而通,一惟求之于中,握枢而运,以渐透于上下,俟其趺阳脉不伏不涩,荣气前通,乃加意于荣;卫气前通,乃加意于卫;因其势而利导之,庶不与药格耳。若荣气才通,即求之卫;卫气才通,即求之荣;且为生事喜功,况躁不能需,亟思一逞乎?夫死里求生之治,须得死里求生之人。嗒然若丧,先熄其五志交煽之火,治吐逆之格,由中而渐透于上;治不泄之关,由中而渐透于下;治格而且关,由中而渐透于上下。所谓三年之艾,不蓄则不免死亡,蓄之则免于死亡矣。人亦何为而不蓄之耶?或者病余不立一方,此终身不灵之人也,宁无见其方而反惑耶?不得已姑立进退黄连汤一方,要未可为中人道也。

进退黄连汤方论

喻昌曰,黄连汤者,仲景治伤寒之方也。伤寒胸中有热,胃中有邪气,腹中痛欲呕吐者,黄连汤主之。以其胃中有邪气,阻遏阴阳升降之机,而不交于中土,于是阴不得升,而独治于下,为下寒。腹中痛,阳不得降,而独治于上,为胸中热、欲呕吐,与此汤以升降阴阳固然矣。而湿家下之,舌上如胎者,丹田有热,胸中有寒,亦用此方何耶?后人牵强作解,不得制方之旨,又安能取裁其方耶?盖伤寒分表里中三治,表里之邪俱盛,则从中而和之,故有小柴胡汤之和法,于人参、甘草、半夏、生姜、大枣助胃之中,但加柴胡一味透表,黄芩一味透里,尚恐圭角少露,有碍于和,于是去滓复煎,漫无异同。饮入胃中,听胃气之升者,带柴胡出表;胃气之降者,带黄芩入里,一和而表里之邪尽服。其有未尽者,加工治之,不相格矣。至于丹田胸中之邪,则在于上下,而不为表里,即变柴胡汤为黄连汤,和其上下,以桂枝易柴胡,以黄连易黄芩,以干姜代生姜。饮入胃中,亦听胃气之上下敷布,故不问上热下寒,上寒下热,皆可治之也。夫表里之邪,则用柴胡、黄芩;上下之邪,则用桂枝、黄连;表里之邪,则用生姜之辛以散之;上下之邪,则用干姜之辣以开之,仲景圣法灼然矣。昌欲进退其上下之法,操何术以进退之耶?前论中求之于中,握枢而运,以渐透于上下。俟其荣气前通,卫气前通,而为进退也。然而难言之矣,格则吐逆,进而用此方为宜。盖太阳主开,太阳不开,则胸间窒塞,食不得入,入亦复出,以桂枝为太阳经药,和荣卫而行阳道,故能开之也。至于五志厥阳之火上入,桂枝又不可用矣,用之则以火济火,头有汗而阳脱矣,其关则不得小便。退之之法,从胃气以透入阴分,桂枝亦在所不取,但胃之关门一开,少阴主阖,少阴之气不上,胃之关必不开矣,昌意中尤谓少阴之脉沉而滞,与趺阳之脉伏而涩,均足虑也。《内经》常两言之∶曰肾气独沉,曰肾气不衡。夫真气之在肾中,犹权衡也,有权有衡,则关门时开时阖;有权无衡,则关门有阖无开矣。小溲亦何从而出耶?是则肾气丸,要亦退之之中所有事矣,肾气交于胃,则关门开;交于心,则厥阳之火随之下伏,有不得不用之时矣。进退一方,于中次第若此,夫岂中人所能辨哉?

【律四条】

凡治关格病,不知批导,但冀止呕利溲,亟治其标,伎穷力竭,无益反损,医之罪也。

凡治关格病,不参诊人迎趺阳太冲三脉,独持寸口,已属疏略。若并寸口阴阳之辨懵然,医之罪也。

凡治关格病,不辨脉之阳虚阳实阴虚阴实,而进退其治,盲人适路,不辨东西,医之罪也。

凡治关格病,不崇王道,辄操霸术,逞己之能,促人之死,医之罪也。

关格门方

云岐子关格九方,录出备览,临证制方,惩而改之,亦师资之法也。

柏子仁汤

人参半夏白茯苓陈皮柏子仁甘草(炙)麝香(少许另研)。上用生姜煎,入麝香,调匀和服。加郁李仁更妙。按∶此方用六君子汤,去白术之滞中,加柏子仁、郁李仁之润下,少加麝香以通关穷,非不具一种苦心。然终不识病成之理,不知游刃空虚,欲以麝香开窍,适足以转闭其窍耳。

人参散

人参麝香片脑(各少许)。为末,甘草汤调服。按∶此方辄用脑、麝,耗散真气,才过胸中,大气、宗气、谷气交乱,生机索然尽矣,能愈病乎?

既济丸

治关格脉沉细,手足厥冷者。熟附子(童便浸)。人参(各一钱)麝香(少许)。上末,糊丸桐子大,麝香为衣。每服七丸,灯芯汤下。按∶方下云脉沉细,手足厥冷,全是肾气不升,关门不开之候。参附固在所取,但偏主于阳,无阴以协之,亦何能既济耶?且以麝香为衣,走散药气,无繇下达,即使药下关开,小便暂行,其格必愈甚矣。

槟榔益气汤

治关格劳后,气虚不运者。槟榔(多用)。人参白术当归黄陈皮升麻甘草柴胡枳壳生姜煎服。按∶此方用补中益气加槟榔、枳壳,且云槟榔多用。意谓补中益气之升,槟榔之坠,一升一坠,关格可通耳。不知升则逾格,坠则逾关,皆必不得之数也。

木通二陈汤

治心脾疼后,小便不通,皆是痰膈于中焦,气滞于下焦。木通陈皮(去白)。白茯苓半夏(姜制)。甘草枳壳上生姜煎服,服后徐徐探吐,更不通,服加味小胃丹、加味控涎丹。按∶此复以二陈加木通、枳壳,亦即补中益气加槟榔、枳壳之法。但关格病,属火者多,属痰者少,酷日当空,得片云掩之,不胜志喜,人身火患,顾可尽劫其痰乎?况痰膈不羸亦不关,关格病羸,不能极于天地之精气,明是阴精日削,阳光日亢之候,乃欲举痰为治。且服小胃控涎等厉药,是何言欤!

导气清利汤

治关格吐逆,大小便不通。猪苓泽泻白术人参藿香柏子仁半夏陈皮甘草木通栀子白茯苓槟榔枳壳大黄浓朴麝香黑牵牛上生姜煎服,兼服木香和中丸。吐不止,灸气海、天枢。

如又不通,用蜜导。按∶此方汇聚通利之药,少佐参、术,以为导气之功,无往不到矣。不知奄奄一息之人,有气可鼓而开其久闭之关乎?才入胃中,立增吐逆,尚谓吐不止,灸气海、天枢,加以火攻,可堪之乎?大便不通用蜜导,小便不通用何导之?可恼可笑!

加味麻仁丸

治关格大小便不通。大黄(一两)芍药浓朴当归杏仁麻仁槟榔木香枳壳(各五钱)上为末,蜜丸,熟水下。按∶此方颛力于通大便。吾恐大便未通,胃气先损,食愈不纳矣。不思大便即通利如常,其关格固自若也,服此丸一次,必增困三倍,连服必不救矣。

皂角散

治大小便关格不通,经三五日者。大皂角(烧存性)。上为末,米汤调下。又以猪脂一两煮熟,以汁及脂俱食之。又服八正散,加槟榔、枳壳、朴硝、桃仁、灯芯草、茶根。按∶此等作用,只顾通二便之标,不深求关格之本。讵知皂角末入胃,千针攒簇,肥人万不可堪,况羸人乎?随服人脂人膏,已不能救其峻削,况更加桃仁、朴硝助虐乎。

大承气汤

(方见卷四)。按∶此乃治伤寒胃实之方。用治关格,倒行逆施,草菅人命,莫此为甚。

九方不达病成之理,漫图弋获。其以峻药加入六君子汤、补中益气汤中,犹可言也。其以峻药加入二陈汤,及八正、承气等方,不可言矣。至于片脑、麝香、皂角等药,骤病且不敢轻用,况垂毙者乎?伎转出转穷,所以为不学无术,徒读书之流欤。

进退黄连汤方

(自拟方论见前)。黄连(姜汁炒)。干姜(炮)人参(人乳拌蒸一钱五分)桂枝(一钱)半夏(姜制一钱五分)大枣(二枚)进法用本方七味,俱不制,水三茶盏,煎一半,温服。退法不用桂枝,黄连减半,或加肉桂五分,如上逐味制熟,煎服法同,但空朝服崔氏八味丸三钱,半饥服煎剂耳。

崔氏八味丸

(方见卷二)。

资液救焚汤

(自拟)。治五志厥阳之火。生地黄(二钱取汁)。麦门冬(二钱取汁)。人参(一钱五分人乳拌蒸)。炙甘草真阿胶胡麻仁(炒研各一钱)柏子仁(七分炒)。五味子(四分)紫石英寒水石滑石(各一钱三味俱敲碎研为末)。生犀汁(研三分)生姜汁(二茶匙)。上除四汁及阿胶,其八物用名山泉水四茶杯,缓火煎至一杯半,去渣,入四汁及阿胶,再上火略煎,至胶烊化斟出,调牛黄细末五厘。日中分二三次热服,空朝先服崔氏八味丸三钱。

昌不获已,聊拟二方,为治关格之榜样。至于病变无方,生心之化裁,亦当与之无方,初非以是印定学人眼目,且并向痴人说梦也。

卷六

消渴门

(论二首法四条律五条)。

消渴论

喻昌曰∶消渴之患,常始于微而成于着,始于胃而极于肺肾。始如以水沃焦,水入犹能消之;既而以水投石,水去而石自若。至于饮一溲一,饮一溲二,则燥火劫其真阴,操立尽之术,而势成矣。《内经》有其论无其治,《金匮》有论有治矣,而集书者采《伤寒论》厥阴经消渴之文凑入,后人不能抉择,斯亦不适于用也。盖伤寒传经,热邪至厥阴而尽,热势入深,故渴而消水,及热解则不渴,且不消矣,岂杂证积渐为患之比乎?谨从《内经》拟议言之。《经》谓凡治消瘅仆击、偏枯痿厥、气满发逆、肥贵人则膏粱之疾也,此中消所繇来也。肥而不贵,食弗给于鲜;贵而不肥,餐弗过于饕;肥而且贵,醇酒浓味,孰为限量哉?久之食饮,酿成内热,津液干涸,求济于水,然水入尚能消之也,愈消愈渴,其膏粱愈无已,而中消之病遂成矣。夫既瘅成为消中,随其或上或下,火热炽盛之区,以次传入矣。上消者胃以其热上输于肺,而子受母累,心复以其热移之于肺,而金受火刑。金者生水而出高源者也,饮入胃中,游溢精气而上,则肺通调水道而下。今火热入之,高源之水,为炎威所逼,合外饮之水,建瓴而下,饮一溲二,不但不能消外水,且并素酝水精,竭绝而尽输于下,较大腑之暴注暴泄,尤为甚矣,故死不治也。所谓由心之肺谓之死阴,死阴之属,不过三日而死者,此之谓也。故饮一溲二,第一危候也。至于胃以其热,由关门下传于肾,肾或以石药耗其真,女色竭其精者,阳强于外,阴不内守,而小溲混浊如膏,饮一溲一,肾消之证成矣。《经》谓石药之性悍,又谓脾风传之肾,名曰疝瘕,少腹冤热而痛,出白液,名曰蛊,明指肾消为言。医和有云∶女子阳物也,晦淫则生内热惑蛊之疾,此解冤热及蛊义甚明。王太仆谓消烁肌肉,如蛊之蚀,日渐损削,乃从消字起见,浅矣浅矣。夫惑女色以丧志,精泄无度,以至水液混浊,反从火化,亦最危候。《经》云∶君火之下,阴精承之。故阴精有余,足以上承心火,则其人寿。阴精不足,心火直下肾中,阳精所降,其人夭矣。故肾者胃之关也,关门不开,则水无输泄而为肿满;关门不闭,则水无底止而为消渴。消渴属肾一证,《金匮》原文未脱,其曰∶饮一斗溲一斗者,肾气丸主之。于以蒸动精水,上承君火,而止其下入之阳光,此正通天手眼。张子和辄敢诋之,既诋仲景,复谀河间,谓其神芎丸以黄芩味苦入心,牵牛、大黄驱火气而下,以滑石引入肾经,将离入坎,真得《黄庭》之秘。颠倒其说,阿私所好,识趣卑陋若此,又何足以入仲景之门哉?何柏斋《消渴论》中已辨其非。昌观戴人吐下诸案中,从无有治消渴一案者,可见无其事,即无其理矣。篇首论火一段,非不有其理也,然以承气治壮火之理,施之消渴,又无其事矣。故下消之火,水中之火也,下之则愈燔;中消之火,竭泽之火也,下之则愈伤;上消之火,燎原之火也,水从天降可灭,徒攻肠胃,无益反损。夫地气上为云,然后天气下为雨,是故雨出地气,地气不上,天能雨乎?故亟升地气以慰三农,与亟升肾气以溉三焦,皆事理之必然者耳。不与昔贤一为分辨,后人亦安能行其所明哉?

消渴续论

昌着消渴论,聊会《内经》大意,谓始于胃而极于肺肾,定为中上下之三消。其他膈消亦积食证,要亦中上之消耳,然未得《金匮》之实据,心恒不慊。越二岁,忽忆《内经》云∶有所劳倦,形气衰少,谷气不盛,上焦不行,胃气热,热气熏胸中故内热。恍然悟胸中受病消息,唯是胃中水谷之气,与胸中天真灌注环周,乃得清明在躬,若有所劳倦,伤其大气宗气,则胸中之气衰少。胃中谷气因而不盛,谷气不盛,胸中所伤之气愈益难复,而不能以克行。于是谷气留于胃中,胃中郁而为热,热气熏入胸中,混合其衰少之气,变为内热,胸胃间不觉易其冲和之旧矣。求其不消不渴,宁可得乎?透此一关,读《金匮》所不了了者,今始明之。其云∶寸口脉浮而迟,浮即为虚,迟即为劳,虚则卫气不足,劳则荣气竭。趺阳脉浮而数,浮则为气,数则消谷而大坚,气盛则溲数,溲数则坚,坚数相搏,即为消渴。举寸口以候胸中之气,举趺阳以候胃中之气,显然有脉之可循,显然有证之可察,然且难解其微焉。盖阴在内为阳之守,阳在外为阴之固,寸口脉浮,阴不内守,故卫外之阳浮,即为虚也。寸口脉迟,阳不外固,故内守之阴迟,即为劳也,总因劳伤荣卫,致寸口脉虚而迟也。然荣者水谷之精气,卫者水谷之悍气,虚而且迟,水谷之气不上充而内郁,已见膈虚胃热之一斑矣。更参以趺阳脉之浮数,浮则为气,即《内经》热气熏胸中之变文,数则消谷而大坚。昌前论中既如以水投石,水去而石自若,偶合胃中大坚,消谷不消水之象,可见火热本足消水也,水入本足救渴也。胃中坚燥,全不受水之浸润,转从火热之势,急奔膀胱,故溲数。溲去其内愈燥,所以坚数相搏,即为消渴。直引《内经》味过于苦,久从火化,脾气不濡,胃气乃浓之意,为消渴之源,精矣微矣。晋唐以后,代不乏贤,随其聪敏,揣摩《内经》,各自名家,卒皆不入仲景堂奥,其所得于《内经》者浅耳。使深则能随证比类,各出脉证方治,以昭成法,而《金匮》遗编,家传户诵之矣。

即如消渴证,相沿谓中消者宜下之,共守一语,更无别商,岂一下可了其局乎?抑陆续徐下之乎?夫胃已大坚,不受膏沐,辄投承气,坚者不受,瑕者受之矣。膀胱不受,大肠受之矣。岂不乘其药势,传为痢下、溏、中满、肿胀之证乎?总录谓末传能食者,必发脑疽背疮;不能食者,必传中满鼓胀,皆为不治之证。诸家不亟亟于始传中传,反于末传多方疗治,如忍冬蓝叶荠丸散,及紫苏葶苈中满分消汤丸,欲何为耶?《金匮》于小溲微觉不利,早用文蛤一味治之,方书从不录用。讵知软坚之品,非劫阴即伤阴,独此一种平善无过,兼可利水,诚足宝乎。洁古谓能食而渴者,白虎加人参汤;不能食而渴者,钱氏白术散加葛根。末传疮疽者,火邪盛也,急攻其阳,无攻其阴。下焦元气得强者生,失强者死,末传中满者高消,中消制之太过,速过病所。上热未除,中寒复起,非药之罪,用药时失其缓急之制也。洁古老人可谓空谷足音矣!所云无攻其阴,得强者生,失强者死,皆虑泉竭之微言,令人耸然起敬。于是追步后尘,徐商一语曰∶三消总为火病,岂待末传疮疽,始为火邪胜耶?然火之在阳在阴,分何脏腑,合何脏腑,宜升宜降宜折宜伏,各各不同。

从其性而治之,使不相格,乃为良法。若不治其火,但治其热,火无所归,热宁有止耶?如肾消阴病用六味丸,阳病用八味丸,此亦一法。若谓下消只此一法,其去中消宜下之说,能以寸哉!《内经·阴阳别论》曰∶二阳结谓之消。二阳者阳明也,手阳明大肠主津,病消则目黄口干,是津不足也。足阳明胃主血,病热则消谷善饥,血中伏火,乃血不足也。结者津血不足,结而不行,皆燥之为病也。

《内经》曰∶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张子和谓膈消犹未及于肺,至心移寒于肺,乃为肺消。如此泥文害意,非能读《内经》者也。岂有心移热于肺,肺传其热于膈,犹未及肺之理,必变经文为心移热于膈,传为肺消,乃不泥乎?要识心肺同居膈上,肺为娇藏,移寒移热,总之易入。但寒邪入而外束,热邪入而外传,均一肺消,而治则有分矣。

刘河间论三消之疾,本湿寒之阴气极衰,燥热之阳气太甚。六气中已遗风火二气矣。且以消渴、消中、消肾,分明三消,岂中下二消,无渴可言耶?及引《经》言,有心肺气厥而渴;有肝痹而渴;有痹热而渴;有胃与大肠结热而渴;有脾痹而渴;有肾热而渴;有小肠痹热而渴,愈推愈泛。其不合论消渴,但举渴之一端,为燥热亡液之验,诚不可解。

玉机微义,深取其说,发暖药补肾之误,吾不知暖药果为何药也!世岂有以暖药治消渴之理哉?其意盖在非《金匮》之主肾气丸耳,夫肾气丸蒸动肾水,为治消渴之圣药,后世咸知之。而何柏斋复辨之,昌恐后学偶阅子和宗浓之说,反滋疑眩,故再陈之。

瘅成为消中,胃热极深,胃火极炽,以故能食易饥多渴,诸家咸谓宜用大承气汤下之矣。不知渐积之热,素蕴之火,无取急下,下之亦不去,徒损肠胃,转增其困耳,故不得已而用大黄。当久蒸以和其性,更不可合枳实、浓朴同用,助其疾趋之势。洁古用大黄,更其名曰顺利散,隐然取顺利,不取攻劫之意。方下云∶治中消热在胃而能食,小便色黄微利,至不欲食为效,不可多利。昌恐微利至不欲食,胃气已不存矣。承气非微利之法,而可渎用哉?子和更其方为加减三黄丸,合大黄、芩、连用之,不用枳、朴矣。方下云∶治丹石毒及热渴。以意测度,须大实者方用。曾不思消渴证,真气为热火所耗,几见有大实之人耶?然则欲除胃中火热,必如之何而后可。昌谓久蒸大黄,与甘草合用,则急缓互调;与人参合用,则攻补兼施。如国之屯田金城,坐困先零,庶几可图三年之艾。目前纵有乘机斗捷之着,在所不举,如之何欲取效眉睫耶?昔贤过矣。

【律五条】

凡治初得消渴病,不急生津补水,降火彻热。用药无当,迁延误人,医之罪也。

凡治中消病成,不急救金水二藏,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医之罪也。

凡治肺消病而以地黄丸治其血分,肾消病而以白虎汤治其气分,执一不通,病不能除,医之罪也。

凡消渴病少愈,不亟回枯泽槁,听其土燥不生,致酿疮疽无救,医之罪也。

凡治消渴病,用寒凉太过,乃至水胜火湮,犹不知反,渐成肿满不救,医之罪也。

消渴门方

《金匮》肾气丸

本文云∶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饮一斗,小便一斗,肾气丸主之。即崔氏八味丸治香港脚上入少腹不仁之方也。干地黄(八两)山茱萸山药(各四两)泽泻白茯苓牡丹皮(各三两)肉桂附子(炮各一两)上八味末之,炼蜜为丸,梧子大。酒下十五丸,日再服。按∶王太仆注《内经》云∶火自肾而起,谓龙火,龙火当以火逐火,则火可灭。若以水治火,则火愈炽,此必然之理也。昌更谓用桂附蒸动肾水,开阖胃关,为治消渴吃紧大法。胡乃张子和别有肺肠,前论中已详之矣。但至理难明,浅见易惑,《局方》变其名为加减八味丸,加五味子一两半,减去附子,岂非以五味子之津润,胜于附子之燥热耶?举世咸乐宗之,大惑不解,可奈何哉!

《金匮》文蛤散

本文云∶渴欲饮水不止者,文蛤散主之。文蛤(五两)上一味杵为散,以沸汤五合,和服方寸匕。按∶《伤寒论》用此治误以水人面,肌肤粟起之表证。今消渴里证亦用之,盖取其功擅软坚,且利水彻热耳,前已论悉。再按∶《金匮》治消渴,止用肾气丸,五苓散,文蛤散三方,而五苓又从伤寒证中采入,白虎加人参汤亦然,所以用方者,当会通全书,而引伸以求其当也。

《金匮》白虎加人参汤

原治太阳中,汗出恶寒,身热而渴。去知母之苦,加淡竹叶、麦门冬之甘,名竹叶石膏汤,治虚烦证。知母(六两)石膏(一斤碎)。甘草(三两)粳米(六合)。人参(二两)上五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汤成,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按∶此治火热伤其肺胃,清热救渴之良剂也。故消渴病之在上焦者,必取用之。东垣以治膈消,洁古以治能食而渴者,其不能食而渴者,用钱氏白术散,倍加葛根。而东垣复参《内经》膏粱之病,不可服芳草石药,治之以兰,除其陈气之义,一变其方为兰香饮子,用石膏、知母、生熟甘草、人参,加入兰香、防风、白豆蔻仁、连翘、桔梗、升麻、半夏。再变其方为生津甘露饮子,用石膏、人参、生熟甘草、知母、加黄柏、杏仁、山栀、荜澄茄、白葵、白豆蔻、白芷、连翘、姜黄、麦门冬、兰香、当归身、桔梗、升麻、黄连、木香、柴胡、藿香、全蝎,而为之辞曰∶此制之缓也。不惟不成中满,亦不传下消矣,三消皆可用。昌实不敢信其然也,乃至《三因》之石子荠汤,洁古之清凉饮子,俱从此方增入他药,引入他藏,全失急救肺胃之意,此后贤之所以为后贤耶。

竹叶黄汤

治消渴证,气血虚,胃火盛而作渴。淡竹叶生地黄(各二钱)黄麦门冬当归川芎黄芩(炒)。甘草芍药人参半夏石膏(各一钱)上水煎服。按∶前白虎加人参汤,颛治气分燥热。此方兼治气血燥热,后一方颛治血分燥热,宜辨证而择用之。

生地黄饮子

治消渴咽干,面赤烦躁。人参生干地黄熟干地黄黄(蜜炙)天门冬麦门冬枳壳(麸炒)。石斛枇杷叶泽泻甘草(炙各等分)上锉散,每服三钱,水一盏,煎至六分,去滓,食远临卧顿服。此方生精补血,润燥止渴,佐以泽泻、枳壳,疏导二腑,使心火下降,则小腑清利;肺经润泽,则大腑流畅,宿热既除,其渴自止,故取用之。

钱氏白术散

治虚热而渴。人参白术白茯苓甘草藿香木香(各一两)干葛(二两)上为末,每服三钱,水煎温服。如饮水多,多与服之。按∶仁斋用本方,加五味子、柴胡各三钱,分十剂煎服,治消渴不能食。

海藏云∶此四君子加减法,亦治湿胜气脱,泄利太过,故虚热作渴,在所必用。

《宣明》黄汤

治心移寒于肺,为肺消,饮少溲多,当补肺平心。黄(三两)五味子人参麦门冬桑白皮(各二两)枸杞子熟地黄(各一两半)。上为末,每服五钱,水二盏,煎至一盏,去滓,温服无时。

《宣明》麦门冬饮子

治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胸满心烦,精神短少。人参茯神麦门冬五味子生地黄炙甘草知母葛根栝蒌根(各等分)上咀,每服五钱,加竹叶十四片,煎七分,温服无时。按∶宣明二方,为《内经》心移寒移热两证,各出其治,一种苦心,非不可嘉。然移寒移热,其势颇锐,而生津养血,其应瘥缓,情非的对,易老门冬饮子亦然。昌谓心之移寒,必先束肺之外郭,用参、补肺,加散寒之药可也。而用枸杞、熟地黄、补肾,则迂矣。用桑白皮泻肺,其如外束之寒何?至心之移热,治以咸寒,先入其心,如文蛤散之类,自无热可移。

正直走大梁,解围之上着,何不及之!所以观于海者,难为水也。

易老门冬饮子

治老弱虚人大渴。人参枸杞子白茯苓甘草(各等分)五味子麦门冬(各两半)。上姜水煎服。按∶易老方,即变宣明麦冬饮子,去生地、知母、葛根,加枸杞也。方下不言心移热于肺,惟以治老弱虚人大渴,而增枸杞之润,去地黄之泥,知母之苦,葛根之发,立方于无过,治本之图,不为迂矣。

猪肚丸

治强中消渴。黄连粟米栝蒌根茯神(各四两)知母麦门冬(各二两)上为细末,将大猪肚一个,洗净,入末药于内,以麻线缝合口,置甑中,炊极烂,取出药别研,以猪肚为膏,再入炼蜜,搜和前药杵匀,丸如梧子大。每服五十丸,参汤下。又方加人参、熟地黄、干葛。又方除知母,粟米用小麦。

烂金丸

治热中消渴止后,补精血,益诸虚,解劳倦,去骨节间热,宁心强志,安神定魄,固脏腑,进饮食,免生疮疡。大猪肚(一个)。黄连(三两)生姜(碎)。白蜜(各二两)先将猪肚净洗明干,夏以葱椒醋面等同药,以水酒入银石器内煮半日,漉出黄连,洗去蜜酒令尽,锉研为细末。再用水调为膏,入猪肚内,以线缝定,仍入银石器内煮烂,研如泥,再用人参五味子杜仲(姜炒去丝)。山药石斛山茱肉车前子新莲肉(去皮心)。

鳖甲(醋炙)干地黄当归(各二两)磁石()。白茯苓槐角子(炒)。川芎(各一两)黄(四两)菟丝子(酒淘蒸研五两)沉香(半两)麝香(别研一线)。上为细末,用猪肚膏搜和得所,如膏少添熟蜜,捣数千杵,丸如桐子大。每服五十丸,食前用温酒,或糯米饮送下。一方有白术二两、阳起石一两。按∶用麝香、阳起石,开窍兴阳,浑是后人孟浪知见。其他无过之药及制肚之法,亦有可采,故合前方两存之。

洁古化水丹

治手足少阴渴饮水不止,或心痛者。《本事》治饮冷水多。川乌(脐大者四枚炮去皮)。甘草(灸一两)牡蛎(生三两)蛤粉(用浓者炮四两)上为细末,醋浸蒸饼为丸。每服十五丸,新汲水下。心痛者醋汤下立愈。饮水一石者,一服愈。海藏云∶此药能化停水。

按∶饮水过多,亦有能消其火热者,而火热既消,反不能消水,转成大患者,多有之。洁古有见于此,而用川乌助火,合之牡蛎、蛤粉咸寒,共成消水之功也。又恐才退之火热,其根尚伏,所以不多用之,原有深意,但不和盘托出以告人耳。

黄连膏

治口舌干,小便数,舌上赤,生津液,除干燥,长肌肉。黄连(一斤碾为末)。牛乳汁白莲藕汁生地黄汁(各一斤)上将汁熬膏,搓黄连末为丸,如小豆大。每服二十丸,少呷汤下,日进十服。

生地黄膏

治证同前。生地黄(一握)。蜂蜜(一两)人参(半两)白茯苓(一两)上先将地黄洗捣烂,以新汲水调开,同蜜煎至一半,入参、苓末拌和,以瓷器密收,匙挑服。按∶二膏一用苦寒合甘寒,一纯用甘寒,相其所宜,择而用之,治消渴之权衡,大略可推,故两录之。

天门冬丸

治初得消中,食已如饥,手足烦热,背膊疼闷,小便白浊。天门冬土瓜根(干者各一两半)。栝蒌根熟地黄知母(焙一两半)。肉苁蓉(酒浸一宿切焙)。鹿茸五味子赤石脂泽泻(各一两半)。鸡内金(三具微炙)桑螵蛸(十枚炙)牡蛎(二两)苦参(一两)上为细末,炼蜜丸,如梧子大。每服二十丸,用粟米饮送下,食前。按∶初得中下二消,急治其本可也。丸药本缓,且只服二十丸,未免悠悠从事矣。方中药品颇佳,但赤石脂有可议耳,减去此物,更增三倍用之,可以必效,盖初起之易为功也。

猪肾荠汤

治消中日夜尿八九升者。猪肾(二具)。大豆(一斤)荠石膏(各三两)人参茯苓(一作茯神)。知母葛根黄芩磁石(绵裹)。栝蒌根甘草(各二两)上咀,用水一斗五升,先煮猪肾、大豆,取一斗,去滓,下药煮取三升。分作三服,渴急饮之,下焦热者,夜辄服一剂,渴止勿服。按∶此方用白虎等清凉之剂,加入猪肾、大豆、磁石,引诸清凉入肾,且急服之。凡热炽盛于上下二焦者,在所必用。后有制荠丸,治强中为病,茎长兴盛,不交精溢。消渴之后,多作痈疽,皆由过服丹石所致。即以本方去石膏、知母、葛根、黄芩,加鹿茸、地骨皮、熟地黄、沉香,以其病在中下,阳气阴精两竭,故舍上焦之清凉,而事下焦之温补,为合法也。

肾沥散

治肾消,肾气虚损发渴,小便数,腰疼痛。鸡(微炙)远志(去心)。人参桑螵蛸(微炒)。黄泽泻桂心熟地黄白茯苓龙骨当归(各一两)麦门冬(去心)。川芎(各二两)五味子炙甘草玄参(各半两)磁石(半两研碎淘去赤汁)。上锉碎,每服用羊肾一对切去脂膜,先以水一盏半,煮肾至一盏,去水上浮脂及肾,次入药五钱,生姜半分,煎至五分,去滓空心服,晚食前再服。按∶肾气虚损之证,本阴精不足,当归、川芎,虽云补阴,不能补精,且一辛一散,非所宜施。不若以山茱萸、枸杞子代之为长,以其引用之法颇佳,故取之。

白茯苓丸

治肾消,因消中后,胃热入肾,消烁肾脂,令肾枯燥,遂致此疾,两腿渐细,腰脚无力。白茯苓覆盆子黄连栝蒌根萆人参熟地黄玄参(各一两)石斛蛇床子(各七钱半)。鸡(三十具微炒)。上为细末,炼蜜和捣三五百杵,丸如梧子大。每服三十丸,食前煎磁石汤送下。

友人朱麟生病消渴,后渴少止,反加燥急,足膝痿弱,命予亟以杂霸之药投之,不能待矣。予主是丸加犀角,坐中一医曰∶肾病而以犀角、黄连治其心,毋乃倒乎?予曰∶肾者,胃之关也。胃之热下传于肾,则关门大开。关门大开,则心之阳火,得以直降于肾。《经》云∶阳精所降,其人夭,非细故也。今病者心火烁肾,燥不能需,予用犀角、黄连入肾,对治其下降之阳光,宁为倒乎?医敬服,友人服之果效,再更六味地黄丸加犀角,而肌泽病起。

忍冬丸

治渴病愈,须预防发痈疽。忍冬草(根茎花叶皆可用之)。上用米曲酒,于瓶内浸,糠火煨一宿,取出晒干,入甘草少许为末,即以所浸酒煮糊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十丸至百丸,酒饮任下。按∶此方于四月间,采鲜花十数斤,揉取其汁,煎如膏子,酒汤任用点服。养阴退阳,调和荣卫血脉,凡系火热炽盛之体,允为服食仙方。

蓝叶散

治渴利口干烦热,背生痈疽,赤疼痛。蓝叶升麻玄参麦门冬黄葛根沉香赤芍药犀角屑甘草(生用各一两)大黄(二两微炒)。每服四钱,水一盏,煎至六分,去滓,不拘时温服。

紫苏汤

治消渴后,遍身浮肿,心膈不利。紫苏茎叶桑白皮赤茯苓(各一两)郁李仁(去皮炒二两)羚羊角槟榔(各七钱半)。桂心枳壳独活木香(各半两)每服四钱,水一盏半,生姜半分,煎八分,温服。

乌梅木瓜汤

治饮酒过多,积为酷热里蒸,五脏津液枯燥,血泣小便并多,肌削,嗜冷物寒浆。木瓜干乌梅(捶破不去仁)。麦(炒)。甘草草果(去皮各半两)每服四钱,水一盏半,姜五片,煎七分,不拘时服。

杀虫方

治消渴有虫。苦楝根取新白皮一握切焙,入麝香少许,水二碗,煎至一碗,空心饮之。虽困顿不妨,自后下虫三四条,类蛔虫而色红,其渴顿止。乃知消渴一证,有虫耗其精液。(出《夷坚志》)。按∶饮醇食爆,积成胃热,湿热生虫,理固有之。不独消渴一证为然,临病宜加审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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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9 09:48:35 | 显示全部楼层
虚劳门

(论二首法三十一条律十条)。

虚劳论

喻昌曰∶虚劳之证,《金匮》叙于血痹之下,可见劳则必劳其精血也。荣血伤,则内热起,五心常热,目中生花见火,耳内蛙聒蝉鸣,口舌糜烂,不知五味,鼻孔干燥,呼吸不利,乃至饮食不生肌肤,怠惰嗜卧,骨软足疲。荣行日迟,卫行日疾,荣血为卫气所迫,不能内守而脱出于外,或吐或衄,或出二阴之窍,血出既多,火热迸入,逼迫煎熬,漫无休止,荣血有立尽而已,不死何待耶!更有劳之之极,而血痹不行者,血不脱于外,而但蓄于内。蓄之日久,周身血走之隧道,悉痹不流,惟就干涸,皮鲜滋润,面无荣泽。于是气之所过,血不为动,徒蒸血为热,或日晡,或子午,始必干热,俟蒸气散微汗而热解,热蒸不已,瘵病成焉,不死又何待耶?亦有始因脱血,后遂血痹者,血虚血少,艰于流布,发热致痹,尤易易也。《内经》凡言虚病不及于劳,然以大肉枯槁,大骨陷下,胸中气高,五脏各见危证,则固已言之。

未有劳之之极,而真藏脉不见者也。然枯槁已极,即真藏脉不见,亦宁有不死者乎?秦越人始发虚损之论,谓虚而感寒,则损其阳,阳虚则阴盛,损则自上而下。一损损于肺,皮聚而毛落;二损损于心,血脉不能荣养脏腑;三损损于胃,饮食不为肌肤;虚而感热,则损其阴,阴虚则阳盛,损则自下而上。一损损于肾,骨痿不起于床;二损损于肝,筋缓不能自收持;三损损于脾,饮食不能消化;自上而下者,过于胃则不可治。自下而上者,过于脾则不可治。盖饮食多自能生血,饮食少则血不生,血不生则阴不足以配阳,势必五脏齐损,越人归重脾胃,旨哉言矣。至仲景《金匮》之文,昌细会其大意,谓精生于谷,谷入少而不生其血,血自不能化精,《内经》于精不足者,必补之以味。味者,五谷之味也,补以味而节其劳,则积贮渐富,大命不倾。设以鸡口之入,为牛后之出,欲其不成虚劳,宁可得乎?所以垂训十则,皆以无病男子,精血两虚为言,而虚劳之候,焕若指掌矣。夫男子平人,但知纵欲劳精,抑孰知阴精日损,饮食无味,转劳转虚,转虚转劳,脉从内变,色不外华,津液衰而口渴小便少。甚则目瞑衄血,阴精不交自走,盗汗淋漓,身体振摇,心胆惊怯者比比然也。故血不化精,则血痹矣。血痹则新血不生,并素有之血,亦瘀积不行。血瘀则荣虚,荣虚则发热,热久则蒸其所瘀之血,化而为虫,遂成传尸瘵证。穷凶极厉,竭人之神气而养虫之神气,人死则虫亦死。其游魂之不死者,传亲近之一脉,附入血隧,似有如无,其后虫日荣长,人日凋悴,阅三传而虫之为灵,非符药所能制矣。医和视晋平公疾曰∶是近女室,晦而生内热蛊惑之疾,非鬼非食,不可为也。惑即下唇有疮,虫食其肛,其名为惑之蛊。蛊字取义,三虫共载一器,非鬼非食,明指虫之为厉,不为尊者讳也。以故狐惑之证声哑嗄,瘵劳之证亦声哑嗄,是则声哑者,气管为虫所蚀明矣。男子前车之覆,古今不知几千亿人矣。《巢氏病源》不察,谓有虚劳,有蒸病,有注病,劳有五劳六极七伤,蒸有五蒸二十四蒸,注有三十六种,九十九种,另各分门异治。后人以歧路之多,茫然莫知所适,且讳其名曰痰火。而梦梦者遂谓痰火,有虚有实,乃至充栋诸方,妄云肺虚用某药,肺实用某药,以及心肝脾肾,咸出虚实两治之法。是于虚损、虚劳中,添出实损实劳矣,鄙陋何至是耶!仲景于男子平人,谆谆致戒,无非谓荣卫之道,纳谷为宝。居常调荣卫以安其谷,寿命之本,积精自刚,居常节嗜欲以生其精。至病之甫成,脉才见端,惟恃建中、复脉为主治。夫建中、复脉,皆稼穑作甘之善药,一遵精不足者补之以味之旨也,岂有泉之竭矣,不云自中之理哉。后人补肾诸方,千蹊万径,以治虚劳,何反十无一全,岂非依样葫芦,徒资话柄耶?及其血痹不行,仲景亟驱其旧,生其新,几希于痨瘵将成未成之间,诚有一无二之圣法,第牵常者不能用耳。试观童子脏腑脆嫩,才有寒热积滞,易于结癖成疳,待其血痹不行,气蒸发热,即不可为。女子血干经闭,发热不止,痨瘵之候更多。待其势成,纵有良法,治之无及。

傥能服膺仲景几先之哲,吃力于男子、童子、女子,瘵病将成未成之界,其活人之功,皆是起白骨而予以生全,为彼苍所眷注矣。

虚劳脉论

喻昌曰∶虚劳之脉,皆不足之候,为精气内夺。与邪气外入之实脉,常相反也。黄帝问何谓重虚?岐伯对以脉气上虚尺虚,是谓重虚,谓其上下皆虚也。气虚者,言无常也,谓其脉之无常也。尺虚者,行步然,谓其步履之不正也。

脉虚者,不象阴也,谓其脉全不似手太阴脉之充盛也,皆易明也。独脉之无常,从来谓是上焦阳气虚,故其脉无常。果尔,则下焦阴气虚,脉更无常矣。观下文云∶如此者,滑则生,涩则死。涩脉且主死,而寸脉之无常,宁复有人理哉?故气虚者,言无常也,此一语明谓上气之虚,由胸中宗气之虚,故其动之应手者无常耳。乃知无常之脉,指左乳下之动脉为言。有常则宗气不虚,无常则宗气大虚,而上焦之气始恹恹不足也。后之论脉者,失此一段精微,但宗越人所述损脉,而引伸触类曰∶脉来软者为虚,缓者为虚,滞为虚,芤为中虚,弦为中虚。脉来细而微者,血气俱虚。脉小者血气俱虚。脉沉小迟者脱气。虚损之脉,似可一言而毕,实未足以尽其底里。赖仲景更其名为虚劳,虚劳之脉,多兼浮大,当于前人论脉合参,浮大与否?所以谓男子平人,脉大为劳,极虚亦为劳。又谓脉浮者里虚,又谓劳之为病,其脉浮大手足烦,春夏剧,秋冬瘥。男子脉浮弱而涩为无子,脉得诸芤动微紧,男子失精,女子梦交。脉极虚芤迟,为清谷亡血失精。脉虚弱细微者,善盗汗。而总结其义曰∶脉弦而大,弦则为减,大则为芤,减则为寒,芤则为虚,虚寒相搏,此名为革。妇人则半产漏下,男子则亡血失精。可见浮大弦紧,外象有余,其实中藏不足。不颛泥迟缓微弱一端以验脉,而脉之情状,莫逃于指下。即病之疑似,莫眩于胸中。仲景之承前启后,岂苟焉而已哉!昌不揣愚陋,已着大气论于卷首,发明胸中大气宗气所关之重,因辨岐伯所指脉气上虚为宗气之虚,以见重虚之脉,乳下宗气在所当诊。固堂下指陈,未必堂上首肯,然不可谓门外汉也。《针经》云∶形气不足,病气不足,此阴阳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重不足,重不足则阴阳俱竭。气血皆虚,五脏空虚,筋骨髓枯,老者绝灭,壮者不复矣。

按∶形者,形骸也。气者,口鼻呼吸之气也。形骸消瘦,视壮盛者迥殊。气息喘促,或短而不足以息,视劳役形体,气不急促者迥殊。病气不足,懒语困弱,是正气内亏,视外邪暗助,精神反增者迥殊。此不可刺,宜补之以甘药,甘药正稼穑作甘,培补中央,以灌输脏腑百脉之良药,此法惟仲景遵之,其次则东垣丹溪亦宗之。但东垣引以证内伤,而不及外感;丹溪引以证阴虚,而不及阳损。此圣域贤关之分量也。

秦越人发明虚损一证,优入圣域,虽无方可考,然其论治损之法,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荣卫;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即此便是正法眼藏。使《八十一难》,俱仿此言治,何患后人无具耶?原气虚与虚损不同∶原气虚可复,虚损难复也。至虚损病,亦有易复难复两候。因病致虚者,缓调自复。因虚致损者,虚上加虚,卒难复也。故因病致虚,东垣丹溪法,在所必用。若虚上加虚而至于损,原气索然,丹溪每用人参膏至十余斤,多有得生者。其见似出东垣之右,然则丹溪补阴之论,不过救世人偏于补阳之弊耳。岂遇阳虚一病,而不捷于转环耶。

饮食劳倦,为内伤元气,真阳下陷,内生虚热,东垣发补中益气之论,用人参、黄等甘温之药,大补其气,而提其下陷,此用气药以补气之不足也。若劳心好色,内伤真阴,阴血既伤,则阳气偏盛,而变为火矣,是谓阴虚火旺痨瘵之证。故丹溪发阳有余阴不足之论,用四物加知母、黄柏补其阴而火自降,此用血药以补血之不足也。益气补阴,一则因阳气之下陷,而补其气以升提之。一则因阳火之上升,而滋其阴以降下之。一升一降,迥然不同,亦医学之两大法门,不可不究悉之也。

丹溪论痨瘵主乎阴虚者,盖自子至已属阳,自午至亥属阴,阴虚则热在午后子前。寤属阳,寐属阴,阴虚则汗从寐时盗出也。升属阳,降属阴,阴虚则气不降,气不降则痰涎上逆而连绵不绝也。脉浮属阳,沉属阴,阴虚则浮之洪大,沉之空虚也。此皆阴虚之证,用四物汤加黄柏、知母主之,然用之多不效何哉?盖阳既虚矣,火必上炎,而当归、川芎,皆气辛味大温,非滋虚降火之药。又川芎上窜,尤非虚炎短乏者所宜。地黄泥膈,非胃热食少痰多者所宜。黄柏、知母,苦辛大寒,虽曰滋阴,其实燥而损血;虽曰降火,其实苦先入心,久而增气,反能助火,至其败胃,所不待言。不若用薏苡仁、百合、天冬、麦冬、桑白皮、地骨皮、牡丹皮、枇杷叶,五味子、酸枣仁之属,佐以生地黄汁、藕汁、人乳汁、童便等。如咳嗽则多用桑白皮、枇杷叶,有痰则增贝母,有血则多用薏苡仁、百合,增阿胶。热盛则多用地骨皮。食少则用薏苡仁至七八钱,而麦冬常为之主,以保肺金而滋生化之源,往往应手而效。盖诸药皆禀燥降收之气,气之薄者,为阳中之阴,气薄则发泄,辛甘淡平寒凉是也。以施于阴虚火动之证,犹当溽暑伊芳郁之时,而商一动,炎如失矣,与治暑热用白虎汤同意。然彼是外感,外感为有余,故用寒沉藏之药,而后能补其偏。此是内伤,内伤为不足,但用燥降收之剂,而已得其下矣,此用药之权舆也。

虚劳之疾,百脉空虚,非粘腻之物填之,不能实也。精血枯涸,非滋湿之物濡之,不能润也。宜用人参、黄、地黄、二冬、枸杞、五味之属,各煎膏。另用青蒿,以童便熬膏,及生地汁、白莲藕汁、乳汁、薄荷汁,隔汤炼过,酌定多少,并麋角胶、霞天膏,合和成剂。每用一匙,汤化服之。如欲行瘀血,加入醋制大黄末、元明粉、桃仁泥、韭汁之属。欲止血,加入京墨之属。欲行痰,加入竹沥之属。欲降火,加入童便之属。

凡虚劳之证,大抵心下引胁俱疼,盖滞血不消,新血无以养之。尤宜用膏子加韭汁、桃仁泥。

呼吸少气,懒言语,无力动作,目无精光,面色白,皆兼气虚。用麦冬、人参各三钱,陈皮、桔梗、炙甘草各半两,五味子二十一粒,为极细末,水浸油饼为丸,如鸡豆子大。每服一丸,细嚼津唾咽下,名补气丸。

气虚则生脉散,不言白术。血虚则三才丸,不言四物。

前言薏苡仁之属,治肺虚。后言参地黄膏子之类,治肾虚。盖肝心属阳,肺肾属阴,阴虚则肺肾虚矣,故补肺肾即是补阴,非四物、黄柏、知母之谓也。

陈藏器诸虚用药凡例

虚劳头痛复热,加枸杞、葳蕤。虚而欲吐,加人参。虚而不安,亦加人参。

虚而多梦纷纭,加龙骨。

虚而多热,加地黄、牡蛎、地肤子、甘草。

虚而冷,加当归、川芎、干姜。

虚而损,加钟乳、棘刺、苁蓉、巴戟天。

虚而大热,加黄芩、天冬。

虚而多忘,加茯苓、远志。

虚而口干,加麦冬、知母。虚而吸吸,加胡麻、覆盆子、柏子仁。

虚而多气兼微咳,加五味子、大枣。

虚而惊悸不安,加龙齿、沙参、紫石英、小草。若冷,则用紫石英、小草。若客热,则用沙参、龙齿。不冷不热皆用之。

虚而身强,腰中不利,加磁石、杜仲。

虚而多冷,加桂心、吴茱萸、附子、乌头。

虚而劳,小便赤,加黄芩。

虚而客热,加地骨皮、黄。

虚而冷,加黄。

虚而痰复有气,加生姜、半夏、枳实。

虚而小肠利,加桑螵蛸、龙骨、鸡。

虚而小肠不利,加茯苓、泽泻。

虚而损,溺白,加浓朴。

髓竭不足,加地黄、当归。

肺气不足,加二冬、五味子。

心气不足,加人参、茯苓、菖蒲。

肝气不足,加天麻、川芎。

脾气不足,加白术、白芍、益智。

肾气不足,加熟地、远志、丹皮。

胆气不足,加细辛、酸枣仁、地榆。

神昏不足,加朱砂、预知子、茯神。

劳瘵兼痰积,其证腹胁常热,头面手足,则于寅卯时分,乍有凉时。宜以霞天膏入竹沥,加少姜汁,调玄明粉行之。

若顽痰在膈上,胶固难治者,必以吐法吐之,或沉香滚痰丸,透膈丹之类下之,甚则用倒仓法。若肝有积痰瘀血,结热而劳瘵者,其太冲脉必与冲阳脉不相应,宜以补阴药,吞当归龙荟丸。

古方柴胡饮子,防风当归饮子麦煎散,皆用大黄,盖能折炎上之势,而引之下行,莫速乎此!然惟大便实者乃可。

若溏泄,则虽地黄之属亦不宜,况大黄乎?病劳有一种真藏虚损,复受邪热者,如经验方中,治劳热青蒿煎丸,用柴胡正合宜耳。热去即须急已。若无邪热,不死何待?又大忌芩、连、柏,骤用纯苦寒药,反泻其阳。但当用琼玉膏之类,大助阳气,使其复还寅卯之位,微加泻阴火之药是也。

有重阴复其阳,火不得伸,或洒洒恶寒,或志意不乐,或脉弦数,四肢五心烦热者。火郁汤,柴胡升麻汤,病去即已,不可过剂。

服寒凉药,证虽大减,脉反加数者,阳郁也。宜升宜补,大忌寒凉,犯之必死。

治法当以脾肾二藏为要,肾乃系元气者也。脾乃养形体者也。《经》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气谓真气,有少火之温,以生育形体。然此火不可使之热,热则壮,壮则反耗真气也。候其火之少壮,皆在两肾间。《经》又曰∶精不足者,补之以味。五味入胃,各从所喜之藏而归之,以生津液输纳于肾者。若五味一有过节,反成其藏有余,胜克之祸起矣。候其五味之寒热,初在脾胃,次在其所归之藏。即当补其不足,泻其有余,谨守精气,调其阴阳,夫是故天枢开发,而胃和脉生矣。

劳疾久而嗽血,咽疼无声,此为下传上。若不嗽不疼,久而溺浊脱精,此为上传下,皆死证也。

夫传尸劳者,男子自肾传心,心而肺,肺而肝,肝而脾。女子自心传肺,肺而肝,肝而脾,脾而肾,五脏复传六腑而死矣。虽有诸候,其实不离乎心阳肾阴也。若明阴阳用药,可以起死回生。

苏游论曰∶传尸之候,先从肾起,初受之两胫酸疼,腰背拘急,行立脚弱,饮食减少,两耳飕飕,直似风声,夜卧遗泄,阴汗痿弱。肾既受讫,次传于心,心初受气,夜卧心惊,或多恐怖,心悬悬气吸吸欲尽,梦见先亡,有时盗汗,饮食无味,口内生疮,心气烦热,惟欲眠卧,朝轻夕重,两颊口唇,悉皆纹赤,如敷胭脂,有时手足五心烦热。心受已,次传于肺,肺初受气,咳嗽上气,喘卧益甚,鼻口干燥,不闻香臭,如或忽闻惟觉朽腐气,有时恶心欲吐,肌肤枯燥,时或疼痛,或似虫行,干皮细起,状如麸片。肺既受已,次传于肝,肝初受气,两目胱胱,面无血色,常欲颦眉,视不能远,目常干涩,又时赤痛,或复睛黄,常欲合眼,及时睡卧不着。肝既受已,次传于脾,脾初受气,两胁虚胀,食不消化,又时泻利,水谷生虫,有时肚痛,腹胀雷鸣,唇口焦干,或生疮肿,毛发干耸,无有光润,或时上气,撑肩喘息,利赤黑汁,见此证者,乃不治也。

紫庭方云∶传尸、伏尸皆有虫,须用乳香熏病患之手,乃仰手掌以帛覆其上,熏良久,手背上出毛长寸许。白而黄者可治,红者稍难,青黑者即死。若熏之良久无毛者,即非此证,属寻常虚劳证也。又法烧安息香令烟出,病患吸之嗽不止,乃传尸也,不嗽非传尸也。

合论《金匮》桂枝龙骨牡蛎汤天雄散二方

本文云∶夫失精家,少腹强急,阴头寒,目眩发落,脉极虚芤迟,为清谷亡血失精;脉得诸芤动微紧,男子失精,女子梦交,桂枝龙骨牡蛎汤主之。(天雄散,本文无。)。

按∶前一方,用桂枝汤调其荣卫羁迟,脉道虚衰,加龙骨、牡蛎,涩止其清谷亡血失精,一方而两扼其要,诚足宝也。《短剧》又云∶虚羸浮热汗出者,除桂加白薇、附子各三分,故曰二加龙骨汤。得此一加减法,后之用是方者,更思过半矣。可见桂枝虽调荣卫所首重,倘其人虚阳浮越于外,即当加附子、白薇以回阳,而助其收涩,桂枝又在所不取也。

后一方以上中二焦之阳虚,须用天雄以补其上,白术以固其中,用桂枝领药行荣卫上焦,并建回阳之功。方下虽未述证,其治法指掌易见,然则去桂枝加白薇、附子,得非仿此以治中下二焦之阳虚欲脱耶,精矣。

论《金匮》小建中汤黄建中汤二方

本文云∶虚劳里急,悸,衄,腹中痛,梦失精,四肢酸疼,手足烦热,咽干口燥,小建中汤主之。虚劳里急诸不足,黄建中汤主之。按∶虚劳病而至于亡血失精,消耗精液,枯槁四出,难为力矣。《内经》于针药所莫制者,调以甘药,《金匮》遵之,而用小建中汤、黄建中汤,急建其中气。俾饮食增而津液旺,以至充血生精,而复其真阴之不足,但用稼穑作甘之本味,而酸辛咸苦,在所不用,盖舍此别无良法也。然用法者贵立于无过之地,宁但呕家不可用建中之甘,即服甘药,微觉气阻气滞,更当虑甘药太过,令人中满,早用橘皮、砂仁以行之可也,不然甘药又不可恃,更将何所恃哉。后人多用乐令建中汤,十四味建中汤,虽无过甘之弊,然乐令方中,前胡、细辛为君,意在退热。而阴虚之热,则不可退。十四味方中,用附、桂、苁蓉,意在复阳。而阴虚之阳,未必可复,又在用方者之善为裁酌矣。

论八味肾气丸方

本文云∶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肾气丸主之。

《金匮》之用八味肾气丸,屡发于前矣。消渴之关门大开,水病之关门不开,用此方蒸动肾气,则关门有开有阖,如晨门者与阳俱开,与阴俱阖,环城内外赖以安堵也。其治香港脚上入,少腹不仁,则借以培真阴真阳根本之地,而令浊阴潜消,不得上乾清阳耳。今虚劳病桂附本在所不用,而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三证,皆由肾中真阳内微所致,其病较阴虚发热诸证,迥乎不同。又不可不求其有,而反责其无矣。

论薯蓣丸方

本文云∶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薯蓣丸主之。按∶虚劳不足之病,最易生风生气,倘风气不除,外证日见有余,中藏日见虚耗,神头鬼脸,不可方物,有速毙而已。故用此方除去其风气,兼培补其空虚也。

论酸枣仁汤方

本文云∶虚劳虚烦,不得眠,酸枣仁汤主之。按∶《素问》云∶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积于夏,使人煎厥。已详论卷首答问条矣。可见虚劳虚烦,为心肾不交之病,肾水不上交心火,心火无制,故烦而不得眠,不独夏月为然矣。方用酸枣仁为君,而兼知母之滋肾为佐,茯苓、甘草调和其间,芎入血分,而解心火之躁烦也。

论大黄虫丸方

本文云∶五劳虚极,羸瘦,腹满不能饮食,食伤、忧伤、房室伤、饥伤、劳伤、经络荣卫气伤,内有干血,肌肤甲错,两目黯黑,缓中补虚,大黄虫丸主之。按∶七伤《金匮》明谓食伤、忧伤、饮食伤、房室伤、饥伤、劳伤、经络荣卫气伤及房劳伤,但居其一,后人不知何见?谓七伤者阴寒、阴痿、里急精速、精少阴下湿、精滑小便苦数、临事不举,似乎颛主肾伤为言,岂有五劳分主五脏,而七伤独主一藏之理。虽人生恣逞伤肾者恒多,要不可为一定之名也。所以虚劳证凡本之内伤者,有此七者之分。故虚劳发热,未有不由瘀血者,而瘀血若无内伤,则荣卫营运,不失其次,瘀从何起?是必饮食起居,过时失节,荣卫凝泣,先成内伤,然后随其气所阻塞之处,血为瘀积,瘀积之久,牢不可拔,新生之血,不得周灌,与日俱积,其人尚有生理乎?仲景施活人手眼,以润剂润其血之干,以蠕动啖血之物行死血,名之曰缓中补虚,岂非以行血去瘀,为安中补虚上着耶?然此特世俗所称干血劳之良治也。血结在内,手足脉相失者宜之,兼入琼玉膏润补之药同用尤妙。昌细参其证,肌肤甲错,面目黯黑,及羸瘦不能饮食,全是荣血瘀积胃中,而发见于肌肤面目,所以五脏失中土之灌溉而虚极也。此与五神藏之本病不同,故可用其方,而导去其胃中之血,以内谷而通流荣卫耳。许州陈大夫传仲景百劳丸方云∶治一切痨瘵积滞,不经药坏证者,宜服。与世俗所称干血劳亦何以异,大夫其长于谋国者欤。方用当归、乳香、没药各一钱,虻虫十四个,人参二钱、大黄四钱、水蛭十四个、桃仁十四个,浸去皮尖,上为细末,炼蜜为丸,桐子大。都作一服,可百丸,五更用百劳水下,取恶物为度,服白粥十日,百劳水即仲景甘澜水,以杓扬百遍者也。

论《金匮》附《千金翼》炙甘草汤方

一名复脉汤,治虚劳不足,汗出而闷,脉结悸,行动如常,不出百日,危急者十一日死。按∶此仲景治伤寒脉代结,心动悸,邪少虚多之圣方也。《金匮》不载,以《千金翼》常用此方治虚劳,则实可征信,是以得名为千金之方也。虚劳之体,多有表热夹其阴虚,所以其证汗出而闷,表之固非,即治其阴虚亦非,惟用此方得汗而脉出热解,俾其人快然,真圣法也。但虚劳之人,胃中津液素虚,非伤寒暴病,邪少虚多之比,桂枝、生姜分两之多,服之津液每随热势外越,津既外越,难以复收,多有淋漓沾濡一昼夜者。透此一关,亟以本方去桂枝、生姜二味,三倍加入人参,随继其后,庶几津液复生,乃致劳卫盛而诸虚尽复,岂小补哉!

论《金匮》附《肘后》獭肝散方

本文云∶治冷劳∶又主鬼疰,一门相染。按∶许叔微《本事方》云∶葛稚川言鬼疰者,是五尸之一疰。诸鬼邪为害,其变动不一,大约使人寒热淋漓,沉沉默默,不的知其所苦,而无处不恶,累年积月,渐就顿滞,以至于死,传于傍人,乃至灭门。觉知是证者,急治獭肝一具,阴干取末,水服方寸匙,日三服效。未知再服,此方神良。再按长桑君所授越人禁方,各传其徒一人者,至华元化毙狱,其传遂泯,仲景医中之圣,诸禁方讵不尽窥底蕴,然而有其理无其事者,不足尚也。有其事无其理者,不足尚也。即有其理,有其事矣,而用意罕几先之哲,尤不足尚也。如獭肝散非不可以杀虫,而未可以行血逐瘀,所以制缓中补虚大黄虫丸一方,自出手眼。而授陈大夫百劳丸一方,加入人参,只作一服,以取顿快。盖于此时而用力,可图十全其五也。迨至束手无策,而取用獭肝以去其虫,虫去其人可独存乎?然虫亦不可不去也,《金匮》之附《肘后》一方,岂无意哉!

附论李东垣补中益气汤益胃升阳汤二方

东垣所论饮食劳倦,内伤元气,则胃脘之阳不能升举,并心肺之气,陷入于中焦,而用补中益气治之。方中佐以柴胡、升麻二味,一从左旋,一从右旋,旋转于胃之左右,升举其上焦所陷之气,非自腹中而升举之也。其清气下入腹中,久为飧泄,并可多用升、柴,从腹中而升举之矣。若阳气未必陷下,反升举其阴气,干犯阳位,为变岂小哉!更有阴气素惯上乾清阳,而胸中之肉隆耸为,胸间之气漫散为胀者,而误施此法,天翻地覆,九道皆塞,有濒于死而坐困耳。后人相传,谓此方能升清降浊,有识者亦咸信之,医事尚可言哉!夫补其中气,以听中气之自为升降,不用升柴可也,用之亦可也,若以升清之药,责其降浊之能,岂不痴乎?

附论朱丹溪大补阴丸四物加黄柏知母汤二方

虚劳之证,阴虚者,十常八九;阳虚者,十之一二而已。丹溪着阳有余阴不足之论,而定二方。与东垣补中益气之法,旗鼓相当。气下陷而不能升,则用东垣。火上升而不能降,则用丹溪。二老入理深谭,各造其极,无容议也。前论补中益气,能升清阳,设误用之,反升浊阴,以致其叮咛矣。而丹溪之法,用之多不效者,可不深维其故哉。昌谓立法者无过,而用法者不得法中之奥,过端四出,盖于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二语,未常细心推辨耳。夫阳之有余,得十之七;阴之不足,得十之三,此所谓真有余真不足也。阳真有余,一切补阴之药,直受之而无恐,多用之亦无害,是则补阴在所必需矣。若阴之不足者,十存其三,而阳之有余者,十存四五,亦名有余而实则非真有余也,究亦同归不足而已。补阴寒凉之药,尚敢恣用乎?不知此义而恣用之,岂但不效,其后转成阴盛阳虚,清谷盗汗等患,究竟阴基已坏于前,即欲更补其气,其如味之不能载何,故再致叮咛,俾用昔人法,如持权在手,较量于轻重之间可矣。

附论严和用附汤参附汤二方

虚劳之属,阳虚者十中岂无一二,严氏二方,似不可少。其方从《金匮》术附汤生出,投之得当,通于神明。其虚劳失血,宜之者尤多,以其善治龙雷之阴火耳。但以参为君,附子为佐,虽每服一两,不嫌其多,方中止用附各半、人参五钱、附子一两、分三服,能无倒乎?

【律十条】

凡虚劳病,畏寒发热者,卫虚则畏寒,荣虚则发热耳。当缓调其荣卫,俾不相亢战,则寒热自止。若以外感少阳经主寒热,用小柴胡汤治之,乃至汗多而卫伤于外,便溏而荣伤于内,寒热转加,医之罪也。

凡虚劳病,多有发热者,须辨其因之内外,脉之阴阳,时之早晚,而定其治。若通套退热之药,与病即不相当,是谓诛伐无过,邪反不服,乃至热久血干津竭,十死不救,医之罪也。

凡虚劳病,多有夺血而无汗者,若认为阳实而责其汗,必动其血,是名下厥上竭,医之罪也。

凡虚劳病,最防脾气下溜,若过用寒凉,致其人清谷者,医之罪也。

凡治骨蒸发热,热深在里,一切轻扬之药,禁不可用。用之反引热势外出而增其炽,灼干津液,肌肉枯槁四出,求其止在内里,时蒸时退,且不可得,安望除热止病乎?医之罪也。

凡治痨瘵发热,乘其初成,胃气尚可胜药,急以峻剂加入人参,导血开囊,退热行瘀,全生保命,所关甚大。迟则其人胃虚气馁,羸瘠不堪,即医良法妙,亦何为哉。此非医罪,绳趋尺步,昧于行权,隐忍不言,欲图侥幸,反为罪也。

凡治小儿五疳,即大人五劳也。幼科知用五疳之成方,而不知五劳曲折次第。初起者,治之可以得效。胃虚者,服之有死而已。盖胆草、芦荟、宣胡黄连,极苦大寒,儿不能胜耳。大方亦然,谓五脏有虚劳实劳,恣用苦寒,罪莫逃也。

妇女痨瘵,十中二三,冲为血海,瘀积不行,乃至血干经断,骨蒸潮热,夜梦鬼交,宜急导其血,加人参以行之,成功旦夕可也。若以丸药缓治,王道缓图,坐以待毙,医之罪也。

常富后贫,名曰脱荣。常贵后贱,名曰失精。脱荣失精,非病关格,即病虚劳,宜以渐治其气之结,血之凝,乃至流动充满,成功计日可也。医不知此,用补用清,总不合法,身轻骨瘦,精神其能久居乎?此非医罪,迁延贻误,薄乎云尔。

妇人遭其夫离绝,菀结不解,亦多成关格虚劳二证。此与二阳之病发心脾大同,月事时下,知未甚也。亦如前法,成功百日。气血流行,可无患也。不月者,亦须成功千日,从事空王,消除积恨可也。此亦非医罪,但以其势缓而姑任之,不早令其更求良治,迁延图利,心孽难除耳。

虚劳门方

《金匮》桂枝龙骨牡蛎汤

(论见前,《短剧》云∶虚弱浮热汗出者除桂加白薇、附子各三分,故曰二加龙骨汤。)。

桂枝芍药生姜(各三两)甘草(二两)大枣(十二枚)龙骨牡蛎(各三两)上七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分温三服。

《金匮》天雄散

(有论)。天雄(三两炮)白术(八两)桂枝(六两)龙骨(三两)上四味,杵为散,酒服半钱匕,日三服。不知,稍增之。

《金匮》小建中汤

(有论)。桂枝(三两去皮)。甘草(三两炙)大枣(十二枚)芍药(六两)生姜(二两)胶饴(一升)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内胶饴,更上微火消解。温服一升,日三服。(呕家不可用建中汤,以甜故也。《千金》疗男女因积冷气滞,或大病后不复常,苦四肢沉重,骨肉酸疼,吸吸少气,行动喘乏,胸满气急腰背强痛,心中虚悸,咽干唇燥,面体少色,或饮食无味,胁肋腹胀,头重不举,多卧少起,甚者积年,轻者百日,渐致瘦弱,五脏气竭,则难可复常,六脉俱不足,虚寒乏气,少腹拘急,羸瘠百病,名曰黄建中汤。又有人参二两)。

《金匮》黄建中汤

(有论于小建中汤内加黄一两半,余根据上法。气短胸满者加生姜。腹满者去枣加茯苓一两半,及疗肺虚损不足补气加半夏三两。)。

乐令建中汤

治脏腑虚损,身体消瘦,潮热自汗,将成痨瘵。此药大能退虚热,生血气。前胡细辛(净)。

黄(蜜涂炙)人参桂心桔皮(去白)。当归(洗去土)。白芍药茯苓(去皮)。麦门冬(去心)。甘草(炙各一两)半夏(汤洗七次切七钱半)。每服四钱,水一盏,姜四片,枣一枚,煎七分,不拘时热服。按∶乐令建中汤,治虚劳发热,以此并建其中之荣血。盖荣行十二经脉之中,为水谷之精气,故建其荣血,亦得以建中名之耳。

十四味建中汤

治荣卫失调,气血不足,积劳虚损,形体羸瘠,短气嗜卧,欲成痨瘵。当归(酒浸焙)。白芍药白术麦门冬(去心)。甘草(炙)肉苁蓉(酒浸)。人参川芎肉桂附子(炮)黄制半夏熟地黄(酒蒸焙)。茯苓(各等分)咀,每服三钱,水一盏,姜三片,枣一枚,空心温服。按∶十四味建中汤,治脏气素虚,以之两建其脾肾之阴阳。盖虚劳病多本脾肾,故引伸建中之法以治之,二方乃后人超出之方也。

《金匮》八味肾气丸

(有论方见前)。

《金匮》薯蓣丸

(有论)。薯蓣(三十分)当归桂枝干地黄曲豆黄卷(各十分)甘草(二十八分)芎麦门冬芍药白术杏仁(各六分)人参(七分)柴胡桔梗茯苓(各五分)阿胶(七分)干姜(三分)白蔹(二分)防风(六分)大枣(百枚为膏)。上二十一味末之,炼蜜和丸,如弹子大。空腹酒服一丸,一百丸为剂。

《金匮》酸枣仁汤

(有论)。酸枣仁(二升)甘草(一两)知母(二两)茯苓(二两)芎(二两)(深师有生姜二两)上五味,以水八升,煮酸枣仁得六升,内诸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

《金匮》大黄虫丸

(有论)。大黄(十分蒸)。黄芩(二两)甘草(三两)桃仁(一升)杏仁(一升)芍药(四两)干地黄(十两)干漆(一两)虻虫(一升)水蛭(百枚)蛴螬(一升)虫(半升)上十二味末之,炼蜜和丸,小豆大。酒饮服五丸,日三服。

《金匮》附《千金翼》炙甘草汤

(有论)。甘草(四两炙)桂枝生姜(各三两)麦门冬(半升)麻仁(半升)人参阿胶(各二两)大枣(三十枚)生地黄(一斤)上九味,以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内胶消尽,温服一升,日三服。

《金匮》附《肘后》獭肝散

(有论)。獭肝一具炙干末之,水服方寸匕,日三服。

十全大补散

治男子妇人诸虚不足,五劳七伤,不进饮食,久病虚损,时发潮热,气攻骨脊,拘急疼痛,夜梦遗精,面色痿黄,脚膝无力,喘嗽中满,脾肾气弱,五心烦闷,并皆治之。肉桂甘草芍药黄当归川芎人参白术茯苓熟地黄(各等分)上为粗末,每服二大钱,水一盏,生姜三片,枣二枚,煎至七分,不拘时温服。按∶此方合黄建中汤、四君子汤、四物汤三方,共得十味,合天地之成数,名曰十全大补。以治气血俱衰,阴阳并弱之候,诚足贵也。但肉桂之辛热,未可为君,审其肾虚腰腹痛,少用肉桂,若荣卫之虚,须少用桂枝调之,取为佐使可也。

圣愈汤

治一切失血,或血虚烦渴,燥热睡卧不宁,或疮证脓水出多,五心烦热,作渴等证。熟地黄生地黄当归(酒拌各一钱)人参黄(炒)。川芎(各一钱)上水煎服。按∶失血过多,久疮溃脓水不止,虽曰阴虚,实未有不兼阳虚者,合用人参、黄,允为良法。凡阴虚证,大率宜仿此矣。

黑地黄丸

治阳盛阴衰,脾胃不足,房室虚损,形瘦无力,面多青黄而无常色,此补气益胃之剂也。苍术(一斤酒浸)。熟地黄(一斤)五味子(半斤)干姜(秋冬一两夏半两春七钱)上为细末,枣肉丸,如梧子大。食前米饮,或酒服百丸,治血虚久痔甚妙。《经》云∶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此药开腠理,生津液,通气,又五味子酸以收之,此虽阳盛而不燥热,乃是五脏虚损于内,故可益血收气,此药类象神品方也。按∶此方以苍术为君,地黄为臣,五味子为佐,干姜为使,治脾肾两藏之虚,而去脾湿除肾燥,即两擅其长,超超元箸,视后人之脾肾双补,药品混杂者,相去岂不远耶。

还少丹

大补心肾脾胃一切虚损,神志俱耗,筋力顿衰,腰脚沉重,肢体倦怠,血气羸乏,小便混浊。干山药牛膝(酒浸)。远志(去心)。山茱萸(去核)。白茯苓(去皮)。五味子巴戟(酒浸去心)。肉苁蓉(酒浸一宿)。石菖蒲楮实杜仲(去粗皮姜汁酒拌同炒断丝)。舶茴香(各一两)枸杞子熟地黄(各二两)(此据《宝鉴》所定考,杨氏原方山药、牛膝各一两半,茯苓、茱萸、楮实、杜仲、五味、巴戟、苁蓉、远志、茴香各一两,菖蒲、地黄、枸杞各半两。)。上为细末,炼蜜,同枣肉为丸,如桐子大。每服三十丸,温酒或盐汤下。日三服食前,五日觉有力,十日精神爽,半月气壮,二十日目明,一月夜思饮食,冬月手足常暖,久服令人身体轻健,筋骨壮盛,悦泽难老,更看体候加减。如热加山栀仁一两。心气不宁加麦门冬一两。少精神加五味子一两。阳弱加续断一两。常服固齿无瘴疟,妇人服之容颜悦泽,暖子宫,去一切病。按∶杨氏制此方,缓补心肾脾肺,正合《内经》劳者温之,损者温之之义。温养和平,以俟虚羸之自复耳。虚劳才见端者宜之,若病势已成,此方又迂缓不切矣。大约中年无病,男女服之必效,方名还少丹,意可知也。

人参养荣汤

治脾肺俱虚,发热恶寒,肢体瘦倦,食少作泻等证。若气血虚而变见诸证,勿论其病,勿论其脉,但用此汤,其病悉退。白芍药(一钱五分)人参陈皮黄(蜜炙)桂心当归白术甘草(炙各一钱)熟地黄五味子(炒杵)。茯苓(各七分半)。远志(去心五分)上姜枣水煎服。按∶方中诸品,为心脾二藏之药,于补肺殊不甚切。然养荣之法,正当补养心脾,以荣为水谷之精气,脾得以主之,及行至上焦,则肺卫心荣,各分气血所主,固知养荣原不及于肺,方下所注肺虚误也。昌因养荣之义,关于虚劳最切,故辨之。

参术膏

治中风虚弱,诸药不应,或因用药失宜,耗伤元气,虚证蜂起,但用此药补其中气,诸证自愈。人参白术(各等分)上水煎稠汤,化服之。按∶方下所治,非为虚劳设也。而治虚劳尤在所必用,药品精贵,功效敏速,莫逾于此。后人增苡仁、莲肉、黄、茯苓、神曲、泽泻、甘草七味,吾不知于补元气之义何居?而鄙吝之人见之,未有不欣然从事者矣。

人参散

治邪热客经络,痰嗽烦热,头目昏痛,盗汗倦怠,一切血热虑劳。黄芩(半两)人参白术茯苓赤芍药半夏曲柴胡甘草当归干葛(各一两)每服三钱,水一盏,姜四片,枣二枚,煎七分,不拘时温服。按∶此方治邪热浅在经络,未深入脏腑,虽用柴胡、干葛之轻,全借参术之力,以达其邪。又恐邪入痰隧,用茯苓、半夏,兼动其痰,合之当归、赤芍、黄芩,并治其血中之热,且止用三钱为剂。盖方成知约,庶几敢用柴胡、干葛耳。此许叔微之方,一种深心,昌故发之。

保真汤

治劳证体虚骨蒸,服之清补。当归生地黄熟地黄黄(蜜水炙)人参白术甘草白茯苓(各五分)天门冬(去心)。麦门冬(去心)。白芍药黄柏(盐水炒)。知母五味子软柴胡地骨皮陈皮(各一钱)莲心(五分)水二钟,姜三片,枣一枚,煎八分,食远服。按,此方一十八味,十全大补方中已用其九,独不用肉桂耳。然增益地黄,代川芎之上窜,尤为合宜。余用黄柏、知母、五味子,滋益肾水;二冬、地骨皮,清补其肺;柴胡入肝清热;陈皮助脾行滞;全重天冬、麦冬、黄柏、知母、五味、地骨皮、柴胡,不获已借十全大补以行之耳。其意中实不欲大补也,然亦一法,故录之。

三才封髓丹

降心火,益肾水,滋阴养血,润补不燥。天门冬(去心)。熟地黄人参(各半两)黄柏(三两)砂仁(一两半)。甘草(七钱半炙)上六味为末,面糊丸桐子大。每服五十丸,用苁蓉半两,切作片,酒一盏,浸一宿,次日煎三四沸,去滓,空心食前送下。按∶此于三才丸方内,加黄柏、砂仁、甘草,以黄柏入肾滋阴,以砂仁入脾行滞,而以甘草少变天冬、黄柏之苦,俾合人参创建中气,以伸参两之权,殊非好为增益成方之比,故录用之。

天真丸

治一切亡血过多,形槁肢羸,食饮不进,肠胃滑泄,津液枯竭。久服生血养气,暖胃驻颜。精羊肉(七斤去筋膜,脂皮批开,入下药末。)。肉苁蓉(十两)当归(十二两洗去芦)。山药(湿者去皮十两)天门冬(去心焙干一斤)上四味为末,安羊肉内裹缚,用无灰酒四瓶,煮令酒尽,再入水二升煮,候肉糜烂,再入黄末(五两)、人参末(三两)、白术末(二两),熟糯米饭,焙干作饼,将前后药末和丸桐子大。一日二次,服三百丸,温酒下。

如难丸,用蒸饼五七枚,焙干,入臼中杵千下,丸之。按∶此方可谓长于用补矣,人参、羊肉同功,而苁蓉、山药,为男子佳珍,合之当归养荣,黄益卫,天冬保肺,白术健脾,而其法制甚精,允为补方之首。

麦煎散

治少男室女,骨蒸黄瘦,口臭肌热,盗汗,妇人风血。攻疰四肢。赤茯苓当归干漆鳖甲(醋炙)常山大黄(煨)。柴胡白术生地黄石膏(各一两)甘草(半两)上为末,每服三钱,小麦五十粒,水煎食后临卧服。若有虚汗,加麻黄根一两。按∶此方治肝肺脾胃火盛,灼干荣血,乃致口臭肌热可验。故用润血行瘀之法,以小麦煎之,引入胃中。盖胃之血干,热炽大肠必然枯燥,服此固可无疑,然更加人参助胃真气,庶可多服取效也。

人参地骨皮散

治藏中积冷,荣中热,按之不足,举之有余,阴不足而阳有余也。茯苓(半两)知母石膏(各一两)地骨皮人参柴胡生地黄(各一两五钱)上咀,每服一两,生姜三片,枣一枚,水煎细细温服,间服生精补虚地黄丸。按∶藏中积冷,荣中热,冷热各偏,为害不一。此方但可治荣热耳,于藏冷无预也。方后云∶间服生精补血地黄丸,岂一方中而当两涉耶?又岂以治荣热为最急,无暇分功于藏冷耶?如法用之,俟荣热稍清,兼治藏冷,要亦用药之小权衡耳。

东垣补中益气汤

黄(一钱五分)人参甘草(炙各一钱)白术当归身柴胡升麻陈皮(各五分)上咀,水煎。

东垣益胃升阳汤

前方加炒曲(一钱五分)生黄芩(泻盛暑之伏,庚金肺逆,每服少许,秋凉去之。)。上咀,水煎。

丹溪大补丸

黄柏(炒褐色)。知母(酒浸炒各四两)熟地黄(酒蒸)。败龟板(酥炙黄为末各六两)上为末,猪脊髓和,炼蜜丸如桐子大。每七十丸,空心淡盐汤送下。

补阴丸

黄柏(半斤盐酒炒)。知母(酒浸炒)。熟地黄(各三两)败龟板(四两酒浸炒)。白芍(炒)。陈皮牛膝(各二两)琐阳当归(各一两半)。虎骨(一两酒浸酥炙)上为末,酒煮羊肉,丸如桐子大。每五六十丸,盐汤下,冬加干姜半两。

严氏附汤

治气虚阳弱,虚汗不止,肢体倦怠。黄(蜜炙)附子(炮等分)咀,每四钱,加生姜煎。

参附汤

治真阳不足,上气喘急,自汗盗汗,气短头晕。人参(半两)附子(炮去皮脐一两)咀,分作三服,加生姜煎。

卷六

水肿门

(论三首合论《金匮》方六条律七条附论海藏法一条)。

水肿论

喻昌曰∶病机之切于人身者,水火而已矣。水流湿,火就燥;水柔弱,火猛烈。水泛溢于表里,火游行于三焦,拯溺救焚,可无具以应之乎?《经》谓二阳结谓之消,三阴结谓之水,手足阳明热结而病消渴,火之为害,已论之矣。而三阴者手足太阴脾肺二藏也,胃为水谷之海,水病莫不本之于胃。《经》乃以属之脾肺者何耶?使足太阴脾,足以转输水精于上。手太阴肺,足以通调水道于下,海不扬波矣。惟脾肺二藏之气,结而不行,后乃胃中之水日蓄,浸灌表里,无所不到也。是则脾肺之权,可不伸耶。然其权尤重于肾,肾者,胃之关也。肾司开阖,肾气从阳则开,阳太盛则关门大开,水直下而为消。肾气从阴则阖,阴太盛则关门常阖,水不通而为肿。《经》又以肾本肺标,相输俱受为言,然则水病,以脾肺肾为三纲矣。于中节目,尤难辨晰。《金匮》分五水之名,及五脏表里主病,彻底言之,后世漫不加察,其治水辄宗霸术,不能行所无事,可谓智乎?五水者,风水、皮水、正水、石水、黄汗也。风水其脉自浮,外证骨节疼痛,恶风,浑是伤风本证,从表治之宜矣。皮水其脉亦浮,外证跗肿,按之没指,不恶风,其腹如鼓,不渴,当发其汗。证不同而治同,其理安在?则以皮毛者,肺之合也。肺行荣卫,水渍皮间,荣卫之气,郁不行,其腹如鼓,发汗以散皮毛之邪,外气通而内郁自解耳。正水其脉沉迟,外证自喘,北方壬癸自病,阳不上通,关门闭而水日聚,上下溢于皮肤,跗肿腹大,上为喘呼,不得卧,肾本肺标,子母俱病也。石水其脉自沉,外证腹满不喘,所主在肾,不合肺而连肝,经谓肝肾并沉为石水,以其水积胞中,坚满如石,不上大腹,适在厥阴所部,即少腹疝瘕之类也。不知者每治他病,误动其气,上为呕逆,多主死也。《巢氏病源》谓石水自引两胁下胀痛,或上至胃脘则死,虽不及于误治,大抵肝多肾少之证耳。

黄汗汗如柏汁,其脉沉迟,身发热胸满,四肢头面肿,久不愈,必致痈脓。阴脉阳证,肾本胃标,其病皆胃之经脉所过,后世名之瘅水者是也。夫水饮入胃不行,郁而为热,热则荣卫之气亦热,热之所过,末流之患,不可胜言,皆从瘅水而浸淫不已耳。然水在心之部,则郁心火炳明之化;水在肝之部,则郁肝木发生之化;水在肺之部,则孤阳竭于外,其魄独居;水在脾之部,则阴竭于内,而谷精不布;水在肾之部,不但诸阳退伏,即从阳之阴,亦且退伏,孤阴独居于下而隔绝也。故胃中之水,惟恐其有火,有火仍属消渴,而传中满之不救,肾中之水,惟恐其无火,无火则真阳灭没,而生气内绝,其在心之水,遏抑君火。若得脾土健运,子必救母,即在肝在肺在肾之水,脾土一旺,水有所制,犹不敢于横发。第当怀山襄陵之日,求土不委颓足矣。欲土宜稼穑,岂不难哉?夫水土平成,以神禹为师,医门欲平水土,不师仲景而谁师乎?

水肿脉论

喻昌曰∶诸病辨脉,以浮沉迟数四脉为纲,而水病之精微要渺,莫不从此四字参出。其及于弦紧微涩伏潜之脉者,愈推愈广之节目耳。风水脉浮,此定法也。然有太阳脉浮之风水,有肝肾并沉之风水,有勇而劳汗之风水,有面庞郁壅害于言之风水,治法同一开鬼门,而标中之本,则微有分矣。抑且当汗之证,渴而下利,小便数,皆不可发汗,可不辨而犯其戒乎?脉沉曰水,此定法也。而肝肾并沉为石水,沉伏相搏名曰水,少阴脉紧而沉,紧则为痛,沉则为水,脉得诸沉,当责有水,身体肿重,水病脉出者死。沉为水,紧为寒,沉紧相搏,结在关元。沉为里水,水之为病,其脉沉小,属少阴,《内经》明有洁净府之法,《金匮》治诸沉脉俱不及之。另曰∶腰以下肿者,宜利小便。又曰∶小便自利者愈。正恐沉微沉迟,肾气衰少,误用其法耳。以上所论浮沉诸脉,皆显明而可解者也。至论迟数之脉,谓寸口脉浮而迟,浮脉则热,迟脉则潜,热潜相搏,名曰沉。趺阳脉浮而数,浮脉即热,数脉即止,数止相搏,名曰伏。沉伏相搏,名曰水。沉则络脉虚,伏则小便难,虚难相搏,水走皮肤,即为水矣。如是言脉,截断众流,令聪明知见,全不得入,岂非最上一乘乎?寸口者,肺脉所过。趺阳者,胃脉所过。二脉合证者,表章《内经》三阴结谓之水,当以寸口趺阳定其证也。寸口脉浮而迟,浮为卫为阳,迟为荣为阴,卫不与荣和,其阳独居脉外则为热。荣不从卫,匿于脉中则为潜。荣卫之间,热潜之邪,相搏而至,则肺气不能布化,故自结而沉也。脾与胃以膜相连而为表里,趺阳脉浮而数,胃阳不与脾阴相合,浮而独居于表则为热。脾阴不得胃阳以和,反为阳气所促而变量,数则阴血愈虚而止矣。数止相搏,名曰伏者,趺阳之脉本不伏,以热止之故而脉伏也。寸口之沉,趺阳之伏,相搏于中则为水,岂非三阴结一定之证乎?然肺合皮毛者也,皮肤者络脉之所过,肺沉而气不为充,荣潜而血不为养,则络脉虚。脾为胃行津液者也,脾伏则津液不入膀胱,故小便难,络虚便难,水之积者,乘虚而走皮间为肿矣。《金匮》之书,观之不解,正精微所在,未可释手也。

寸口脉迟而涩,解见二卷水寒中,然以寸口定肺之证矣。而肺者,外合皮毛,内合大肠者也。外合皮毛,既推皮虚,所过络脉之虚,水入为肿矣。而内合大肠,岂无脉法以推之耶?《金匮》又曰寸口脉弦而紧,弦则卫气不行,紧即恶寒,水不活流,走于肠间,以浮迟弦紧为肺脉主水,表里之分也。弦为水,紧为寒,水寒在肺,则荣卫不温分肉而恶寒,肺之治节不行,不能通调水道,故水不活流,而但走大肠之合也。即肺水者,其身肿,小便难,时时鸭溏之互辞也,以趺阳定胃之诊矣。而胃之或寒或热,亦即于脉之或紧或数而辨之。故曰趺阳脉当伏,今反紧,本自有寒疝瘕,腹中痛,医反下之,下之即胸满短气。又曰趺阳脉当伏,今反数,本自有热,消谷,小便数,反今不利,此欲作水,一寒一热,两出趺阳所主脉证。寒疝瘕即石水之类,腹中痛,宜温不宜下,下之而伤其胸中之阳,则浊阴上攻,胸满短气也。《内经》肿满环脐痛,名风根不可动,动之为水溺涩之病。风根为阳,动之则乘阴,疝瘕为阴,动之则乘阳,皆精义也。热能消谷,小便数,本是瘅成消中之病,今反小便不利,此欲作水,亦可见其水必乘热势浸淫,无所不至,与黄汗证大同小异耳。《金匮》水病脉法之要,全在求责有无盛虚。有者求之,无者求之,凡属本证兼证,胸中了然,无所疑惑矣。盛者责之,为风,为热,为肿,为痛,为气强,为发热躁烦,莫不有脉可据矣。虚者责之,为正虚,卫虚,荣虚,经虚,络虚,水谷气虚,少阳卑少阴细之虚,亦莫不有脉可据矣。究竟脉者精微之学也,昌欲传其精微,而精微出于平淡,愈推愈广,愈求愈获。如水病脉出者死,徒读其文,宁不误人自误乎?风水黄汗等证,脉之浮大且洪者,岂亦主死乎?惟少阴肾水,其脉本沉者,忽焉沉之乌有,而反外出则主死耳。又如荣卫之虚,其辨不一,有荣卫随风火热上行,而不环周于身者;有荣卫因汗出多,而不固于腠理者;有荣卫因谷气少,并虚其宗气,胸中作痛者;有荣卫不和于脉之内外者;有荣卫阻绝于脉之上下者;有荣卫所主,上中下三焦俱病,四属断绝者;有荣卫热肌肤疡溃者,一一致详,始得其精,学脉者自为深造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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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9 09:49:02 | 显示全部楼层
论《金匮》防己黄汤方

本文云∶风水脉浮,身重汗出恶风者,防己黄汤主之。腹痛加芍药。

脉浮,表也。汗出恶风,表之虚也。身重,水客分肉也。防己疗风肿水肿,通腠理。黄温分肉,补卫虚,白术治皮风止汗。甘草和药益土。生姜、大枣辛甘发散,腹痛并阴阳气塞,不得升降,再加芍药收阴。

论《金匮》越婢汤方

本文云∶风水,恶风,一身悉肿,脉浮,不渴,续自出汗,无大热,越婢汤主之。里水者,一身面目黄肿,其脉沉,小便不利,故令病水。假如小便自利,此亡津液,故令渴也,越婢加术汤主之。

前条风水续自汗出,无大热,故用之。设不汗出且大热,表法当不主此也。后条里水,假如小便自利,亡津而渴故用之。不尔,里法当不主此也。曰无大热,则有热可知;曰里水,乃躯壳之里,非脏腑之里可知,故俱得用越婢汤也。

越婢汤者,示微发表于不发之方也,《尚论》伤寒太阳第三篇,已详之矣。大率取其通调荣卫,和缓之性,较女婢尤过之,而命其名也。盖麻黄、石膏二物,一甘热,一甘寒,合而用之,脾偏于阴,则和以甘热。胃偏于阳,则和以甘寒。乃至风热之阳,水寒之阴,凡不和于中土者,悉得用之,何者中土不和,则水谷不化其精悍之气以实荣卫,荣卫虚,则或寒或热之气,皆得壅塞其隧道,而不通于表里,所以在表之风水用之;而在里之水兼渴而小便自利者,咸必用之,无非欲其不害中土耳。不害中土,自足消患于方萌,抑何待水土平成乎?

论《金匮》防己茯苓汤方

本文云∶皮水为病,四肢肿,水气在皮肤中,四肢聂聂动者,防己茯苓汤主之。

风水脉浮,用防己黄汤矣,而皮水即仿佛而用之。前脉论中,谓同一开鬼门,而标中之本,则微有分,此方是也。

风水下郁其土气,则用白术崇土,姜枣和中。皮水内合于肺,金郁泄之,水渍于皮,以淡渗之,故以茯苓易白术,加桂枝解肌,以散水于外,不用姜枣和之于中也。况四肢聂聂,风在荣卫,触动经络,桂枝尤不可少耶。

论《金匮》麻黄附子汤杏子汤二方

本文云∶水之为病,其脉沉小,属少阴。浮者为风,无水虚胀者为气。水,发其汗即已。脉沉者宜麻黄附子汤,浮者宜杏子汤。

此论少阴正水之病,其脉自见沉小,殊无外出之意。若脉见浮者,风发于外也。无水虚胀者,手太阴气郁不行也。

风气之病,发其汗则自已耳。即脉沉无他证者,当仿伤寒少阴例,用麻黄附子甘草汤,荡动其水以救肾。若脉浮者其外证必自喘,当仿伤寒太阳例,用麻黄杏子甘草石膏汤,发散其邪以救肺,此治金水二藏之大法也。

论黄芍药桂枝苦酒汤桂枝加黄二方

本文云∶黄汗之为病,身体肿,发热汗出而渴,状如风水,汗沾衣,色正黄如柏汁,脉自沉,何从得之?师曰∶以汗出入水中浴,水从汗孔入得之,宜芍桂酒汤主之。黄汗之病,两足自冷,假令发热,此属历节;食已汗出,又身常暮盗汗者,此劳气也;若汗出已,反发热者,久久其身必甲错;发热不止者,必生恶疮;若身重汗出已辄轻者,久久必身,即胞中痛,又从腰以上必汗出,下无汗,腰髋弛痛,如有物在皮肤中状,剧者不能食,身疼重,烦躁,小便不利,此为黄汗,桂枝加黄汤主之。

两证大同小异,前一证以汗出而卫气不固,外水入搏于荣,郁而为热。热盛则肿而发黄,热盛则耗其津液而作渴,故以黄固护其卫,以桂枝本方加苦酒,引入荣分,散其水寒之邪。但卫虚多汗,不在发表,故不用姜枣辅助胃气,所恃者黄实卫之大力耳。后一方用桂枝全方,啜热稀粥助其得汗,加黄固卫,以其发热,且兼自汗盗汗,发热故用桂枝,多汗故加黄也。其发汗已仍发热,邪去不尽,势必从表解之,汗出辄轻,身不重也,久久身胸中痛,又以过汗而伤其卫外之阳,并胸中之阳也。腰以上有汗,腰以下无汗,阳通而阴不通,上下痞隔,更宜黄固阳,桂枝通阴矣。

黄汗与历节有分,阳火独壅于上为黄汗;阴水独积于下为两胫冷;阳火盛及肌肉则发热;阴水寒及筋骨则历节痛,源同而流不同也。食已汗出者,食入于所长之阳,与劳气相搏散出为汗,乃至气门不闭,津液常泄,暮为盗汗也。甲错者,皮间枯涩,如鳞甲错出也。发热不已,热入肉腠,必生恶疮,留结痈脓也。腰髋弛痛,如有物在皮中状,即《内经》痛痹,逢寒则虫之类也。小便不利,津液从汗越也。不能食,脾胃气虚不能化谷也。身体重,卫气不充分肉也。烦躁,胃热上熏心肺也。治黄汗之法,尽发于此矣。

论《金匮》桂枝去芍药加麻黄附子细辛汤枳术汤

本文云∶气分,心下坚,大如盘,边如旋杯,水饮所作,桂枝去芍药加麻黄附子汤主之。又云∶心下坚,大如盘,边如旋杯,水饮所作,枳术汤主之。

心下,胃之上也。胃中阳气不布,心下乃为水饮之阴占据,坚大如盘,阻其上下出入之坦道,只从边旁辗转,虽总一阳气之权不伸所致。然有阴阳二候,阳气虚而阴气乘之,结于心下,必用桂枝汤去芍药之走阴,而加麻黄、附子、细辛,其散胸中之水寒。以少阴主内,水寒上入,即从少阴温经散寒之法而施治也。所以方下云∶当汗出如虫行皮中即愈。

可见胃中之阳不布,即胸中之阳亦虚,胸中阳虚,并卫外之阳亦不固,故其汗出时,如虫行皮中,尚显阳气滞涩之象,设非桂、麻、细辛,协附子之大力,心下水寒,能散走皮中乎?水寒散,斯重云见,而心下之坚大者,豁热空矣,此神治也。其有阳邪自结于阳位,阴寒未得上入者,但用枳术二味,开其痰结,健其脾胃,而阳分之阳邪,解之自易易耳。

论海藏集仲景水气例

海藏于治水肿一门,务为致详。设为水气问难,求责脉之有力无力,藏沉府浮,用药大凡,意在发明《内经》仲景,其实浑是后人窠臼,中无实得也。其云∶高低、内外、轻重、表里,随经补泻,要当详察肺胃肾三经,病即瘥也,此一语最为扼要,然终未到家。《内经》明谓三阴结谓之水,三阴者,太阴也。足太阴脾,手太阴肺,气结不行,即成水病,而水之源出自肾,故少阴肾亦司之。但当言肺脾肾,不当言肺胃肾也,何也?胃不必言也,胃本水谷之海,五脏六腑之大源,脾不能散胃之水精于肺,而病于中。肺不能通胃之水道于膀胱,而病于上。肾不能司胃之关门,时其输泄而病于下。所以胃中积水浸淫,无所底止耳。海藏举肺胃肾而遗脾,于至理不过一间未达,原不必议,其治例仍以肺沉大肠浮,心沉小肠浮为言,此则相沿之陋也。讵知脏腑各分浮沉,而大小二肠,不当从上焦分证耶。

至于所集仲景水气例,则未窥宫墙富美,反多门外邪僻矣!夫仲景论杂证,于水气一门,极其精详,惟恐足太阴脾之健运失职,手太阴肺之治节不行,足少阴肾之关门不开,并其府膀胱之气化不行,所用方药,皆不蹈重虚之戒,立于无过之地。海藏集仲景治肺痈葶苈大枣泻肺汤为例,是欲以泻肺之法,为泻水之法矣。集仲景治伤寒痞连两胁,杂证支饮在胁之十枣汤为例,是欲以泻胸胁及膀胱,为泻水之法矣。何其敢于操刃,而借口仲景耶?不但此也,抑且假托后人治水之峻药,本之仲景,谓三化神丸即十枣汤加牵牛、大黄、轻粉;除湿丹即神丸加乳香、没药;元青丹又即神丸加黄连、黄柏、青黛,集仲景之方,以傅会后人,罪不容诛矣。后来依样葫芦,更改一味二味,即成一方,不伤脾即泻肺,不泻肺即泻膀胱,乃致积水滔天,载胥及溺,绝无一人追悔从前用药之咎,正以繇来者非一日耳。水病门中,成方百道,求一救肺气之郁,而伸其治节之方,无有也。求一救膀胱阻绝,而伸其气化之方,无有也。节取数方,发明备用,临病自出生心化裁,是所望矣。

水肿门方

《金匮》防己黄汤

防己(一两)黄(一两一分)白术(三分)甘草(半两)上锉,每服五钱匕,生姜四片,枣一枚,水盏半,煎取八分,去滓,温服,良久再服。

《金匮》越婢汤

麻黄(六两)石膏(半斤)生姜(三两)大枣(十五枚)甘草(二两)上五味,以水六升,先煮麻黄,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恶风者,加附子一枚。风水加术四两。(《古今录验》)。

《金匮》防己茯苓汤

防己(三两)黄(一两)桂枝(三两)茯苓(六两)甘草(二两)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温三服。

《金匮》麻黄附子汤

麻黄(三两)甘草(二两)附子(一枚炮)上三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黄,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半,温服八合,日三服。

《金匮》杏子汤

(未见,恐是麻黄杏子甘草石膏汤。)。

《金匮》蒲灰散

(方见消渴门。)。

《金匮》黄芍药桂枝苦酒汤

黄(五两)芍药(三两)桂枝(三两)上三味,以苦酒一升,水七升,相和煮取三升。温服一升,当心烦,服至六七日乃解。若心烦不止者,以苦酒阻故也。一方用美酒醯代苦酒。

《金匮》桂枝加黄汤

桂枝芍药生姜(各三两)甘草(二两)大枣(十二枚)黄(二两)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温服一升,须臾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温复取微汗,若不汗更服。

《金匮》桂枝去芍药加麻黄附子细辛汤

桂枝生姜(各三两)甘草(二两)大枣(十二枚)麻黄细辛(各二两)附子(一枚炮)上七味,以水七升,煮麻黄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分温三服,当汗出如虫行皮中即愈。

《金匮》枳术汤

枳实(七枚)白术(二两)上二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分温三服,腹中即当散也。

实脾散

治阴水发肿,用此先实脾土。浓朴(去皮姜制)。白术木瓜(去瓤)。大腹皮附子(炮)木香(不见火)。草果仁白茯苓(去皮)。干姜(炮各一两)甘草(炙半两)上咀,每服四钱,水一盏,姜五片,枣一枚,煎七分,不拘时温服。按∶治水以实土为先务,不但阴水为然,方下所云治阴水发肿,用此先实脾土。然则其后将用何药耶?俨然阴水当补,阳水当泻之念,横于胸中,故其言有不达耳。夫阴水者,少阴肾中之真阳衰微,北方之水,不能蛰封收藏,而泛溢无制耳。倘肾气不温,则真阳有灭顶之凶矣。实土以堤水,宁不为第二义乎?方中不用桂,而用浓朴、槟榔,尚有可议耳。

复元丹

治脾肾俱虚,发为水肿,四肢虚浮,心腹坚胀,小便不通,两目赤肿。附子(炮二两)南木香(煨)茴香(炒)。川椒(炒出汗)。浓朴(去粗皮姜制)。独活白术(炒)。陈皮(去白)。吴茱萸(炒)。桂心(各一两)泽泻(一两半)。肉豆蔻(煨)。槟榔(各半两)上为细末,糊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十丸,不拘时紫苏汤送下。按∶此方合前方,俱主脾肾之治,而此方温暖肾藏之药居多,较前方稍胜。然不用茯苓,仍用槟榔、浓朴,终落时套耳。

导滞通幽汤

治脾湿有余,及气不宣通,面目手足浮肿。木香白术桑白皮陈皮(各五钱)茯苓(去皮一两)上咀,每服五钱,水二盏,煎至一盏,去滓,温服,空心食前。按∶脾喜燥恶湿,脾湿有余,气不宣通,即是脾中健运之阳不足。先加意理脾之阳,俟体中稍快,用此方退其面目手足浮肿,乃为善也。

胃苓汤

乃平胃散合五苓散加陈皮也。苍术浓朴(姜汁炒)。陈皮白术茯苓(各一钱半)。泽泻猪苓(各一钱)甘草(六分)官桂(三分)加生姜煎服。按∶此方宣导胃水,膀胱水顺道而出,水患在所必用。然亦相其人津液不亏,肾水不竭,乃可用之,恐蹈重虚之律也。其远人无病,但觉不服水土,允宜此方。

消风败毒散

此即人参败毒散合荆防败毒散并用也。人参独活柴胡桔梗枳壳(麸炒)。羌活茯苓川芎前胡甘草荆芥防风(各一钱)水二钟,姜三片,煎八分,食远服。按∶此方治风水,皮水,凡在表宜从汗解者必用之剂。然仲景之用汗法,必兼用黄实表,恐表虚之人,一身之水,乘表药外涌,尽渍皮腠,反为大累耳。

此方用人参为君,固护元气,是以用之无恐。即是推之。元气素虚,腠理素疏,参合用,允为当矣。

加减《金匮》肾气丸

治肺肾虚,腰重脚肿,小便不利,或肚腹肿胀,四肢浮肿,或喘急痰盛,已成蛊证。其效如神,此证多因脾胃虚弱,治失其宜,元气复伤而变证者,非此药不能救。白茯苓(三两)附子(五钱)牛膝官桂泽泻车前子山茱萸山药牡丹皮(各一两)熟地黄(四两捣膏)。上为末,和地黄炼蜜,丸如桐子大。

每服七八十丸,空心白汤下。按∶本方《济生》以附子为君,此薛新甫重订。用白茯苓为君,合之牛膝、车前,治腰以下之水,其力最大。然而肾之关门不开,必以附子回阳,蒸动肾气,其关始开,胃中积水始下,以阳主开故也。关开即不用茯苓、牛膝、车前,而水亦下关。阖则茯苓、车前用至无算,抑莫如之何矣。用方者,将君附子乎?抑君茯苓乎?

调荣散

治瘀血留滞,血化为水,四肢浮肿,皮肉赤纹,名血分。莪术川芎当归延胡索白芷槟榔陈皮赤芍桑白皮(炒)。大腹皮赤茯苓葶苈(炒)。瞿麦(各一钱)大黄(一钱半)。细辛官桂甘草(炙各五分)上作一服,水二钟,姜三片,红枣二枚,煎至一钟,食前服。按∶瘀血化水,赤缕外现,其水不去,势必不瘀之血亦尽化为水矣。此方只作一服,原不欲多用之意,但服后其水不行,赤缕不减,未可再服。且用治血补气之药,调三五日,徐进此药,虚甚者必参附合用,得大力者主持其间,驱逐之药,始能建功也。

乌鲤鱼汤

治水气四肢浮肿。乌鲤鱼(一尾)。赤小豆桑白皮白术陈皮(各三钱)葱白(五茎)。上用水三碗同煮,不可入盐,先吃鱼,后服药,不拘时候。按∶此方用乌鱼暖胃行水,合之赤豆、葱白,以开鬼门,洁净府,更合之白术、陈皮、桑皮,清理脾肺,一种深心,殊可采用。

防己散

治皮水肿,如裹水在皮肤中,四肢习习然动。汉防己桑白皮黄桂心(各一两)赤茯苓(二两)甘草(炙半两)上咀,每服五钱,水一大盏,煎至五分,去滓,不拘时温服。按∶此即仲景《金匮》防己茯苓汤,治皮水之方而加桑白皮也。然皮水者,郁其荣卫乎,太阴肺气不宣,治法金郁者泄之,桑白皮固可加,然不可过泄肺气;桂心固能行水,然不如桂枝之发越荣卫。大凡变易仲景之方,必须深心体会,假如荣卫通行,水道不利,又当以桂心易桂枝矣。此活法也。

导水茯苓汤

治水肿头面手足遍身肿,如烂瓜之状,手接而塌陷,手起随手而高突,喘满倚息,不能转侧,不得着床而睡,饮食不下,小便秘涩,溺出如割而绝少,虽有而如黑豆汁者,服呕嗽气逆诸药不效,用此即愈。亦尝验其病重之人,煎此药时,要如熬阿刺吉酒相似,约水一斗,止取药一盏,服后小水必行,时即渐添多,直至小便变青白色为愈。赤茯苓麦门冬(去心)。泽泻白术(各三两)桑白皮紫苏槟榔木瓜(各一两)大腹皮陈皮砂仁木香(各七钱半)。上咀,每服半两,水二盏,灯草二十五根,煎至八分,空心服。如病重者,可用药五两,再加麦门冬二两、灯草半两,以水一斗,于砂锅内熬至一大碗,再入小铫内,煎至一大盏,五更空心服。滓再煎服,连进此三服,自然利小水,一日添如一日。按∶此方药味甚平,而其煎法则甚奇,盖得仲景百劳水之意而自出手眼者,可喜!可喜!

卷六

胀病论

喻昌曰∶胀病与水病,非两病也。水气积而不行,必至于极胀,胀病亦不外水裹气结血凝,而以治水诸法施之。百中无一愈者,失于师承无人,妄施妄投耳。今天下医脉久断,医学久荒,即欲效司马子长,担簦负笈,遍访于江、淮、汶、泗,而师资果安有乎?昌于斯世无地可以着锥,然而皇皇斯人,不敢自外,请一比类,为后学商之。仲景谓水病,气分心下坚大如盘,边如旋杯,水饮所作。然则胀病,岂无血分腹中坚大如盘者乎?多血少气,岂无左胁坚大如盘者乎?多气少血,岂无右胁坚大如盘者乎?故不病之人,凡有瘕积块痞块,即是胀病之根,日积月累,腹大如箕,腹大如瓮,是名单腹胀。不似水气散于皮肤面目四肢也,仲景所谓石水者正指此也。胸中空旷,气食尚可从旁辘转,腹中大小肠膀胱,逼处瘀浊占据,水不下趋,而泛溢无不至矣。《内经》明胀病之旨,而无其治。仲景微示其端,而未立法,然而比类推之,其法不啻详也。仲景于气分心下坚大如盘者,两出其方,一方治阴气结于心下,用桂枝去芍药加麻黄附子细辛汤;一方治阳气结于心下,用枳术汤。夫胸中阳位,尚分阴气阳气,而异其治,况腹中至阴之处,而可不从阴独治之乎?阴气包裹阴血,阴气不散,阴血且不露,可驱其血乎?舍雄入九军单刀取胜之附子,更有何药可散其阴气,破其坚垒乎?推之两胁皆然,但分气血阴结之微甚,而水亦必从其类矣。此等此类之法,最上一乘,非中材所几,和盘托出,为引伸启发之助。

【律七条】

凡治水肿病,不分风水、皮水、正水、石水、黄汗五证,及脾肺肾三藏所主,恣用驱水恶劣之药,及禹功、舟车、导水等定方者,杀人之事也。

凡治水肿病,有当发汗散邪者,不知兼实其卫,致水随汗越,浸淫皮腠,不复顺趋水道,医之罪也。

凡治水肿病,遇渴而下利之证,误利其水,致津液随竭,中土坐困,甚者脉代气促,滨于死亡,医之罪也。

凡治水肿病,遇少腹素有积块疝瘕,误行发表攻里,致其人浊气上冲胸胃,大呕大逆,痛引阴筋,卒死无救者,医杀之也。

凡治水肿黄汗证,乃胃热酿成瘅水,误用热药,转增其热,贻患痈脓,医之罪也。

凡治水肿病,不察寸口脉之浮沉迟数,弦紧微涩,以及趺阳脉之浮数微迟紧伏,则无从辨证用药,动罹凶祸,医之罪也。

凡治胀病,而用耗气散气,泻肺泻膀胱诸药者,杀人之事也。治病之药,贵得其宜,病有气结而不散者,当散其结;甚有除下荡涤,而其气之结仍未遽散者,渐积使然也。今胀病乃气散而不收,更散其气,岂欲直裂其腹乎?收之不能遽收,亦渐积使然,缓缓图成可也。若求快意一朝,如草头诸方,明明立见杀人,若辈全不悔祸,展转以售奸,吾不知其何等肺肠,千劫不能出地狱矣。

胀病诸方

人参芎归汤

(直指)。治烦躁喘急,虚汗厥逆,小便赤,大便黑,名血胀。人参辣桂(去粗皮)。五灵脂(炒各二钱五分)乌药蓬术(煨)。木香砂仁炙甘草(各半两)川芎当归半夏(汤炮各七钱五分)上咀,每服一两五钱,生姜五片,红枣二枚,紫苏四叶,煎空心服。按∶此方治血胀初成者,服之必效。

化滞调中汤

白术(一钱五分)人参白茯苓陈皮浓朴(姜制)。山楂肉半夏(各一钱)神曲(炒)麦芽(炒各八分)砂仁(七分)水二钟,姜三片,煎八分,食前服。按∶此方即参术健脾汤,加神曲、麦芽,胀甚者加萝卜子炒一钱,面食伤尤宜用。乃助脾之健运,以消其气分之胀也。

人参丸

治经脉不利,化为水,流走四肢,悉皆肿满,名曰血分。其候与水相类,若作水治之,非也,宜用此。

人参当归大黄(湿纸裹,饭上蒸熟,去纸切炒。)。桂心瞿麦穗赤芍药白茯苓(各半两)葶苈(炒另研一钱)上为末,炼蜜丸如桐子大。每服十五丸,加至二三十丸,空心饮汤下。按∶此方治血分之水,少用葶苈为使,不至耗气散气,殊可取用。

见丸

(《宝鉴》)。治寒气客于下焦,血气闭塞而成瘕聚,腹中坚大,久不消者。附子(炮去皮脐四钱)鬼箭羽紫石英(各三钱)泽泻肉桂元胡索木香(各二钱)槟榔(二钱半)。血竭(一钱半另研)。水蛭(一钱炒烟尽)。京三棱(五钱锉)。桃仁(三十粒、汤浸去,皮尖麸炒研。)。大黄(二钱锉,用酒同三棱浸一宿焙。)上十三味,除血竭、桃仁外,同为末,入另研二味和匀,用丸浸药酒打糊,丸如桐子大。每服三十丸,淡醋汤送下,食前温酒亦得。按∶此方消瘀之力颇大,用得其宜,亦不为峻。

小温中丸

(丹溪)。治胀是脾虚不能运化,不可下之。陈皮半夏(汤炮去皮脐)。神曲(炒)。茯苓(各一两)白术(二两)香附子(不要烘晒)。针砂(各一两半醋炒红)。苦参(炒)。黄连(炒各半两)甘草(三钱)上为末,醋水各一盏,打糊为丸,如桐子大。每服七八十丸,白术六钱、陈皮一钱,生姜一片煎汤吞下。虚甚加人参一钱,各用本方去黄连,加浓朴半两,忌口。病轻者服此丸六七两,小便长。病甚服一斤,小便始长。按∶脾虚作胀,最不宜用大黄之药,散其脾气,丹溪此方,亦可取用。

禹余粮丸

(《三因》)。治十肿水气,脚膝肿,上气喘急,小便不利,但是水气,悉皆主之。(许学士及丹溪皆云∶此方治肿胀之要药。)。蛇含石(大者三两,以新铁铫盛入炭火中烧,蛇黄与铫子一般红,用钳取蛇黄倾入醋中,候冷取出研极细。)。禹余粮石(三两)真针砂(五两,先以水淘净炒干入余粮,一处用米醋二升,就铫内煮,醋干为度后用铫并药入炭中烧红钳出,倾药净砖地上,候冷研细。)。以三物为主,其次量人虚实,入下项∶(治水多是取轻,按此方三物既非大戟、甘遂、芫花之比,又有下项药扶持,故虚人老人亦可服。)。羌活木香茯苓川芎牛膝(酒浸)。桂心白豆蔻(炮)大茴香(炮)莪术附子(炮)干姜(炮)青皮京三棱(炮)白蒺藜当归(酒浸一宿各半两)上为末,入前药拌匀,以汤浸蒸饼,捩去水,和药再杵极匀,丸如桐子大。食前温酒白汤送下,三十丸至五十丸。最忌盐,一毫不可入口,否则发疾愈甚。但试服药,即于小便内旋去,不动脏腑。病去日日三服,兼以温和调补气血药助之,真神方也。按∶此方昔人用之屡效,以其暖水脏也。服此丸,更以调补气血药助之,不为峻也。

导气丸

治诸痞塞,关格不通,腹胀如鼓,大便秘结,小肠肾气等疾,功效尤速。青皮(用水蛭等分同炒赤,去水蛭。)。莪术(用虻虫等分同炒赤,去虻虫)。胡椒(茴香炒,去茴香。)。三棱(干漆炒,去干漆。)。槟榔(斑猫炒,去斑猫。)。赤芍(川椒炒,去川椒。)。干姜(砂炒,去砂。)。附子(青盐炒,去青盐。)。茱萸(牵牛炒,去牵牛。)。石菖蒲(桃仁炒,去桃仁。)。上各等分锉碎,与所制药炒熟,去水蛭等不用,只以青皮等十味,为细末,酒糊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十丸,加至七十丸,空心用紫苏汤送下。按∶此方各味俱用峻药同炒,取其气而不取其质,消坚破结,亦能斩关而入。然病久惫甚,用之必不能胜。病势已成,元气可耐,早用可以建功。

温胃汤

治忧思聚结,脾肺气凝,阳不能正,大肠与胃气不平,胀满上冲,饮食不下,脉虚而紧涩。附子(炮去皮脐)。浓朴(去皮生用)。当归白芍药人参甘草(炙)橘皮(各一钱半)。干姜(一钱一分)川椒(去闭口者,炒出汗三分。)。上作一服,水二钟,姜三片,煎至一钟,食前服。按∶此方变附子理中之意,而加血分药,兼理其下,亦可取用。

强中汤

治食啖生冷,过饮寒浆,有伤脾胃,遂成胀满,有妨饮食,甚则腹痛。人参青皮(去白)。陈皮(去白)。丁香(各二钱)白术(一钱半)。附子(炮去皮脐)。草果仁干姜(炮各一钱)浓朴(姜制)。甘草(炙各五分)呕加半夏。伤面加莱菔子。(各一钱)水二钟,姜三片,红枣二枚,煎一钟,不拘时服。按∶此方即用附子理中汤,更加香燥之药以强其胃,胃气虚寒者,亦可暂用一二剂也。

卷六

黄瘅门

(法十五条律三条)。

《经》言∶溺黄赤安卧者,瘅病。溺黄赤者,热之征也。安静嗜卧者,湿之征也。所以有开鬼门洁净府之法。开鬼门者,从汗而泄其热于肌表也。洁净府者,从下而泄其湿于小便也。此特辨名定治之大端,而精微要渺,惟《金匮》有独昭焉。要知外感发黄一证,伤寒阳明篇中已悉。《金匮》虽举外感内伤诸黄,一一发其底蕴,其所重尤在内伤,兹特详加表彰,为后学法程焉。

《金匮》论外感热郁于内,而发黄之证云∶寸口脉浮而缓,浮则为风,缓则为痹,痹非中风;四肢苦烦,脾色必黄,瘀热以行。其义取伤寒风湿相搏之变证为言,见风性虽善行,才与湿相合,其风即痹而不行,但郁为瘀热而已。及郁之之极,风性乃发,风发遂挟其瘀热以行于四肢,而四肢为之苦烦,显其风淫末疾之象。挟其瘀热以行于肌肤,而肌肤为之色黄,显其湿淫外渍之象。其脉以因风生热故浮。因湿成痹故缓。此而行《内经》开鬼门洁净府之法,俾风挟之热从肌表出,湿蒸之黄从小便出,而表里分消,为有据也。

《金匮》重出伤寒阳明病不解,后成谷瘅一证云∶阳明病脉迟者,食难用饱,饱则发烦,头眩,小便必难,此欲作谷瘅;虽下之,腹满如故,所以然者,脉迟故也。此因外感阳明,胃中之余热未除,故食难用饱。饱则食复生热,两热相合,而发烦头眩,小便难,腹满,势所必至。在阳明证本当下,阳明而至腹满,尤当急下,独此一证,下之腹满必如故,非但无益,反增困耳。以其脉迟,而胃气空虚,津液不充,其满不过虚热内壅,非结热当下之比。《金匮》重出此条,原有深意。见脉迟胃虚,下之既无益,而开鬼门洁净府之法,用之无益,不待言矣。尝忆余友问∶仲景云下之腹满如故,何不立一治法?余曰∶仲景必用和法,先和其中,后乃下之。友曰∶何以知之?余曰∶仲景云脉迟尚未可攻,味一尚字,其当攻之旨跃然。《金匮》又云∶诸黄腹痛而呕者,用小柴胡汤。观此仍是治伤寒,邪高痛下,故使呕也。小柴胡汤主之之法,是以知之耳。陈无择治谷瘅,用谷芽枳实小柴胡汤,差识此意,但半消半和半下,三法并用,漫无先后。较诸仲景之丝丝必贯,相去远矣。

《金匮》又云∶趺阳脉紧而数,数则为热,热即消谷,紧则为寒,食即为满。尺脉浮为伤肾,趺阳脉紧为伤脾。风寒相搏,食谷则眩,谷气不消,胃中苦浊,浊气下流,小便不通,阴被其寒,热流膀胱,身体尽黄,名曰谷瘅。此论内伤发黄,直是开天辟地未有之奇,东垣脾胃论仿佛什一。后世乐宗《金匮》奥义,置之不讲,殊可慨也!请细陈之。人身脾胃居于中土,脾之土,体阴而用则阳。胃之土,体阳而用则阴。两者和同,则不刚不柔。胃纳谷食,脾行谷气,通调水道,灌注百脉,相得益彰,其用大矣。惟七情饥饱房劳,过于内伤,致令脾胃之阴阳,不相协和。胃偏于阳,无脾阴以和之,如造化之有夏无冬,独聚其热而消谷。脾偏于阴,无胃阳以和之,如造化之有冬无夏,独聚其寒而腹满,其人趺阳之脉紧寒数热,必有明征,诊其或紧或数,而知脾胃分主其病。诊其紧而且数,而知脾胃合受其病,法云精矣。

然更有精焉,诊其两尺脉浮,又知并伤其肾。夫肾脉本沉也,胡以反浮?盖肾藏精者也,而精生于谷,脾不运胃中谷气入肾,则精无裨而肾伤,故沉脉反浮也。知尺脉浮为伤肾,则知趺阳脉紧,即为伤脾。然紧乃肝脉,正仲景所谓紧乃弦,状若弓弦之义。脾脉舒缓,受肝木之克贼,则变紧。肝之风气,乘脾聚之寒气,两相搏激,食谷即眩。是谷入不能长气于胃阳,而反动风于脾阴,即胃之聚其热而消谷者,亦不过蒸为腐败之浊气,而非精华之清气矣。浊气繇胃热而下流入膀胱,则膀胱受其热,气化不行,小便不通,一身尽黄。浊气繇脾寒而下流入肾,则肾被其寒,而克贼之余,其腹必满矣。究竟谷瘅由胃热伤其膀胱者多,由脾寒伤其肾者,十中二三耳。若饮食伤脾,加以房劳伤肾,其证必腹满而难治矣。仲景于女劳瘅下,重申其义曰∶腹如水状不治,岂不深切着明乎?女劳瘅额上黑,谓身黄加以额黑也。黑为北方阴晦之色,乃加于南方离明之位,此必先有胃热脾寒之浊气,下流入肾,益以女劳无度,而后成之,其繇来自非一日。《肘后》谓因交接入水所致,或有所验。然火炎薪烬,额色转黑,虽不入水,其能免乎?故脾中之浊气,下趋入肾,水土互显之色,但于黄中见黑滞耳。若相火从水中上炎,而合于心之君火,其势燎原,烟焰之色,先透于额,乃至微汗亦随火而出于额,心之液且外亡矣。手足心热,内伤皆然。日暮阳明用事,阳明主阖,收敛一身之湿热,疾趋而下。膀胱因而告急,其小便自利,大便黑,时溏,又是膀胱蓄血之验,腹如水状,实非水也,正指蓄血而言也,故不治。

酒瘅心中懊,而热不能食,时欲吐。酒为湿热之最,气归于心肺,味归于脾胃,久积之热,不下行而上触,则生懊。痞塞中焦,则不能食。其湿热之气,不下行而上触,则为呕。呕则势转横逆,遍渍周身也。《伤寒论》谓阳明病无汗,小便不利,心中懊者,身必发黄。是知热甚于内者,皆足致此,非独酒矣。

《金匮》治酒瘅,用或吐或下之法云∶酒黄瘅,必小便不利,其候心中热,足下热,是其证也。又云∶或无热,清言了了,腹满欲吐,鼻煤,其脉浮者,先吐之。沉弦者,先下之。又云∶心中热,欲呕者吐之愈。又云∶心中懊,或热痛,栀子大黄汤主之。又云∶下之久久为黑瘅,言虽错出,义实一贯。盖酒之积热入膀胱,则气化不行,必小便不利,积于上焦则心中热。积于下焦则足下热。其无心中足下热者,则清言了了,而神不昏,但见腹满,欲吐,鼻煤三证。可知其膈上与腹中,阴阳交病,须分先后治之。当辨脉之浮沉,以定吐下之先后。脉浮病在膈上,阳分居多,先吐上焦,而后治其中满。脉沉弦病在腹中,阴分居多,先下其中满,而后治其上焦,若但心中热欲呕,则病全在上焦,吐之即愈,何取下为哉?其酒热内结,心神昏乱,而作懊,及痛楚者,则不可不下。但下法乃劫病之法,不可久用。久久下之,必脾肺之阳气尽伤,不能总领其阴血,其血有日趋于败而变黑耳,曾谓下法可渎用乎?仲景于一酒瘅,胪列先后次第,以尽其治,其精而且详若此。

酒瘅之黑,与女劳瘅之黑,殊不相同。女劳瘅之黑,为肾气所发。酒瘅之黑,乃荣血腐败之色。荣者水谷之精气,为湿热所瘀而不行,其光华之色,转为晦黯,心胸嘈杂,如啖蒜齑状,其芳甘之味,变为酸辣。乃至肌肤抓之不仁,大便正黑,脉见浮弱,皆肺金治节之气不行而血瘀也。必复肺中清肃之气,乃可驱荣中瘀浊之血,较女劳瘅之难治,特一间耳。方书但用白术汤,理脾气解酒热以言治,抑何庸陋之甚耶?黄瘅繇于火土之热湿,若合于手阳明之燥金,则热湿燥三气,相搏成黄。其人必渴而饮水,有此则去湿热药中,必加润燥,乃得三焦气化行,津液通,渴解而黄退。渴不解者,燥有未除耳,然非死候也,何又云瘅而渴者难治,则更虑其下泉之竭,不独云在中之津液矣。

合论《金匮》桂枝黄汤、小柴胡汤、麻黄醇酒汤三方

仲景治伤寒方,首用麻黄汤为表法,今观《金匮》治黄瘅之用表,主之以桂枝黄汤、小柴胡汤、附之以《千金》麻黄醇酒汤,明示不欲发表之意。故其方首云∶诸病黄家,但利小便,假令脉浮,当以汗解之,宜桂枝加黄汤。可见大法当利小便,必脉浮始可言表。然瘅证之脉,多有荣卫气虚,湿热乘之而浮,故用桂枝黄汤,和其荣卫。用小柴胡汤,和其表里,但取和法为表法,乃仲景之微旨也。而表实发黄,当汗之证,岂曰无之!再取千金麻黄醇酒汤一方附入,必不自出麻黄峻表之方,皆立法之本意,又仲景之苦心也。

读此而治病之机,宛然心目矣。

桂枝黄汤表虚者必自汗,汗虽出而邪不出,故用桂枝黄以实表,然后可得驱邪之正汗,此义不可不知。

小柴胡汤邪正相击,在下则痛,在上则呕,即《伤寒论》邪高痛下之旨也。故取用和表里之法,和其上下。

《千金》麻黄醇酒汤表有水寒,入于荣血,闭而不散,热结为黄。故赖麻黄颛力开结散邪,加醇酒以行之也。

合论《金匮》大黄硝石汤栀子大黄汤茵陈蒿汤三方

湿热郁蒸而发黄,其当从下夺,亦须仿治伤寒之法,里热者始可用之。重则用大黄硝石汤,荡涤其湿热,如大承气汤之例;稍轻则用栀子大黄汤,清解而兼下夺,如三黄汤之例;更轻则用茵陈蒿汤,清解为君,微加大黄为使,如栀豉汤中加大黄如博棋子大之例。是则汗法固不敢轻用,下法亦在所慎施,以瘅证多夹内伤,不得不回护之耳。

大黄硝石汤热邪内结而成腹满,与伤寒当急攻下之证无异,故以大黄、硝石二物,荡邪开结。然小便赤,则膀胱之气化亦热,又借柏皮、栀子寒下之力,以清解其热也。

栀子大黄汤此治酒热内结,昏惑懊之剂。然伤寒证中有云∶阳明病无汗,小便不利,心中懊者,身必发黄。

是则诸凡热甚于内者,皆足致此,非独酒也。

茵陈蒿汤此治谷瘅寒热不能食之方。然此繇脾胃内郁之热,外达肌肤,与外感之寒热少异,热壅于胃,故不能食。

方中但治里热,不解表邪,从可识矣。

论瓜蒂汤方

瓜蒂汤,吐药也。邪在膈上,浅而易及,用此汤以吐去其黄水,正《内经》因其高而越之之旨也。

然此亦仲景治伤寒之正方,曷为治瘅证,但附于后,是亦不欲轻用之意矣。

合论《金匮》小建中汤小半夏汤二方

黄瘅病为湿热之所酿矣,然有湿多热少者,有湿少热多者,有湿热全无者,不可不察也。仲景虑瘅病多夹内伤,故尔慎用汗吐下之法。其用小建中汤,则因男子发黄,而小便自利,是其里无湿热,惟以入房数扰其阳,致虚阳上泛为黄耳。故不治其黄,但和荣卫以收拾其阳,听其黄之自去。即取伤寒邪少虚多,心悸而烦,合用建中之法以治之,此其一端也。又有小便本赤黄,治之其色微减,即当识其蕴热原少,或大便欲自利,腹满上气喘急,即当识其脾湿原盛,或兼寒药过当,宜亟用小半夏汤,温胃燥湿,傥更除其热,则无热可除,胃寒起而呃逆矣。此又一端也,凡治湿热而罔顾其人之虚寒者,睹此二义,能无悚惕耶?小建中汤即桂枝汤倍芍药加胶饴也。男子数扰其阳,致虚阳上泛为黄,用此汤固护其卫,则阳不能外越。而芍药之酸,收其上泛之阳,以下归于阴;甘草胶饴培其中土,土浓则所收之阳,不能复出,此天然绝妙之方也。然必小便自利,证非湿热者乃可用之。不然,宁不犯酒家用桂枝、呕家用建中之大禁乎?小半夏汤小便色小变而欲自利,湿虽积而热则微,若其脾湿不行而满,脾湿动肺而喘,此但当除湿,不可除热,热除则胃寒气逆而哕矣。凡遇湿多热少之证,俟其热少除,即用此以温胃燥湿,其治热多湿少,当反此而推之。

合论《金匮》猪膏发煎茵陈五苓散二方

此治湿热中重加燥证之方也。燥者秋令也,夏月火炎土燥,无俟入秋,湿土转燥之证已多,不可不察。况乎郁蒸之湿热,必先伤乎肺金,肺金一燥,则周身之皱揭禁固,有不可胜言者。所以仲景于瘅证中,出此二方。后人罔解其意,按剑相盼,不敢取用,讵不深可惜乎?然燥有气血之分,猪膏煎借血余之力,引入血分,而润其血之燥,并借其力开膀胱瘀血,利其小水,小水一利,将湿与热且俱除矣。其五苓散,原有燥湿滋干二用,今人颇能用之,本草言茵陈能除热结黄瘅,小便不利,用之合五苓以润气分之燥,亦并其湿与热而俱除矣。制方之妙,夫岂思议之可几哉?猪膏发煎《肘后方》云∶女劳瘅身目尽黄发热,恶疮,少腹满,小便难,以大热大劳,交接入水所致者,用此方。

又云∶五瘅,身体四肢微肿,胸满,不得汗,汗出如黄柏汁,由大汗出入水所致者,猪脂一味服。其意以身内黄水,因受外水遏抑而生,与仲景治血燥之意相远。唯《伤寒类要》云∶男子女人黄瘅,食饮不消,胃胀热生黄,病在胃中,有干燥使然。猪脂煎服下乃愈,是则明指血燥言矣。盖女劳瘅,血瘀膀胱,非直入血分之药,必不能开。仲景取用虻虫、水蛭、矾石,无非此义。然虻、蛭过峻,不可以治女劳;矾石过燥,又不可以治女劳之燥,故更立此方以济之。世之入多宝山而空手归者。可胜道哉!茵陈五苓散湿热郁蒸于内,必先燥其肺气,以故小水不行。五苓散开腠理,致津液,通血气,且有润燥之功,而合茵陈之辛凉,清理肺燥,肺金一润,其气清肃下行,膀胱之壅热立通,小便利而黄去矣。

论《金匮》硝石矾石散方

此治女劳瘅之要方也。原文云∶黄家,日晡所发热,而反恶寒,此为女劳。得之,膀胱急,小腹满,身尽黄,额上黑,足下热,因作黑瘅。其腹胀如水状,大便必黑,时溏,此女劳之病,非水也。腹满者难治。硝石矾石散主之。从来不解用硝石之义,方书俱改为滑石矾石散,方下谬云以小便出黄水为度,且并改大黄硝石汤为大黄滑石汤,医学之陋,一至此乎!夫男子血化为精,精动则一身之血俱动,以女劳而倾其精,血必继之,故因女劳而尿血者,其血尚行,犹易治也。因女劳而成瘅者,血瘀不行,为难治矣。甚者血瘀之久,大腹尽满,而成血蛊,尤为极重而难治矣。昧仲景之文,反制方之意,女劳瘅,非亟去其膀胱少腹之瘀血,万无生路。在伤寒热瘀膀胱之证,其人下血乃愈。血不下者,用抵当汤下之,亦因其血之暂结,可峻攻也。此女劳瘅蓄积之血,必匪朝夕,峻攻无益,但取石药之悍,得以疾趋而下达病所,硝石咸寒走血,可消逐其热瘀之血,故以为君;矾石本草谓其能除锢热在骨髓,用以清肾及膀胱脏腑之热,并建消瘀除浊之功,此方之极妙可法者也。以陈无择之贤,模棱两可其说,谓无发热恶寒脉滑者,用此汤。若发热恶寒者,其脉浮紧,则以滑石石膏治之。青天白日,梦语喃喃,况其他乎!世岂有血蓄下焦,反见浮滑且紧之脉者乎?妄矣!妄矣!夏月天气之热,与地气之湿交蒸,人受二气,内郁不散,发为黄瘅,与龛酱无异。必从外感汗下吐之法,去其湿热。

然夏月阳外阴内,非如冬月伤寒,邪气伏藏难动之比,仲景慎用三法之意,昌明之矣。其谷瘅、酒瘅、女劳瘅,则病自内伤,与外感无涉,仲景补《内经》之阙,曲尽其微,昌并明之矣。至于阴瘅一证,仲景之方论已亡,千古之下,惟罗谦甫茵陈附子干姜甘草汤一方,治用寒凉药过当,阳瘅变阴之证,有合往辙,此外无有也。今人但云阳瘅色明,阴瘅色晦,此不过气血之分,辨之不清,转足误人。如酒瘅变黑,女劳瘅额上黑,岂以其黑遂谓阴瘅,可用附子、干姜乎?夫女劳瘅者,真阳为血所壅闭,尚未大损,瘀血一行,阳气即通矣。阴瘅则真阳衰微不振,一任湿热与浊气败血,团结不散,必复其阳,锢结始开。傥非离照当空,幽隐胡繇毕达耶?学人试于前卷方论中究心焉,思过半矣。

【律三条】

黄瘅病,得之外感者,误用补法,是谓实实,医之罪也。

黄瘅病,得之内伤者,误用攻法,是谓虚虚,医之罪也。

阴瘅病,误从阳治,袭用苦寒,倒行逆施,以致极重不返者,医杀之也。阴瘅无热恶寒,小便自利,脉迟而微,误开鬼门,则肌肤冷,自汗不止;误洁净府,则膀胱不约,小便如奔,死期且在旦暮,况于吐下之大谬乎?即以平善之药迁延,亦为待毙之术耳。在半阴半阳之证,其始必先退阴复阳,阴退乃从阳治,若以附子、黄连合用,必且有害,奈何纯阴无阳,辄用苦寒耶?

黄瘅门方

《金匮》桂枝黄汤

(方见水肿门)。

《金匮》小柴胡汤

(方见呕吐门)。

《金匮》瓜蒂散

(方见三气门)。

《金匮》小建中汤

(方见虚劳门)。

《金匮》小半夏汤

(方见消渴门方论俱见前)。

《金匮》大黄硝石汤

大黄黄柏硝石(各四两)栀子(十五枚)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内硝石,更煮取一升顿服。

《金匮》栀子大黄汤

栀子(十四枚)大黄(一两)枳实(五枚)豉(一升)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温三服。

《金匮》茵陈蒿汤

(三方合论见前。)。茵陈蒿(六两)栀子(十四枚)大黄(二两)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茵陈减六升,内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温三服。小盒饭利,尿如皂角汁状,色正赤,一宿腹减,黄从小便去也。按∶黄瘅宜下之证颇多,如酒瘅腹满鼻煤,脉沉弦者,宜先下之;如病瘅以火劫其汗,两热合蒸其湿,一身尽发热,面黄肚热,热在里,当下之。前一方大黄硝石汤,治瘅病邪热内结,并膀胱俱结之重剂。中一方治酒热内结,且并肌表俱受热结之下剂。末一方治谷瘅瘀热在里,似表实非表热之下剂。学人比而参之,其用下之权宜,始得了然胸中也。

《金匮》茵陈五苓散

润气分燥热。茵陈蒿末(十分)五苓散(五分方见痰饮)。上二味和匀,先食饮方寸匙,日三服。

《金匮》猪膏发煎

润血分燥热。猪膏(半斤)乱发(如鸡子大三枚)上二味,和膏中煎之,发消药成。

分再服,病从小便出。按∶二方一治气分之燥,一治血分之燥,方论见前。

硝石矾石散

治女劳瘅。硝石矾石(烧等分)

麻黄醇酒汤

治黄瘅表实。麻黄(三两)上一味,以美清酒五升,煮取二升半,顿服尽。冬月用酒,春月用水煮之。

茵陈附子干姜甘草汤

治阴黄,一名茵陈四逆汤,又治发黄脉沉细迟,肢体逆冷,腰以上自汗。茵陈(二两)干姜(炮一两半)。附子(一枚切八片炮)甘草(炙一两)上为粗末,分作四帖,水煎服。

小茵陈汤

治发黄脉沉细迟,四肢及遍身冷。茵陈(二两)附子(一枚切八片炮)甘草(炙一两)上为粗末,用水二升。煮一升,温分三服。

茵陈附子汤

治服四逆汤,身冷汗不止者。茵陈(一两半)。附子(二枚各切八片炮)干姜(炮二两半)上为粗末,水煎,分三服。

茵陈茱萸汤

治服茵陈附子汤,证未退,及脉伏者。吴茱萸(一两)当归(三两)附子(二枚各切八片炮)木通(一两)干姜(炮)茵陈(各一两半)。上为粗末,分作二服,水煎。

韩氏茵陈橘皮汤

治身黄脉沉细数,身热而手足寒,喘呕烦躁不渴者。茵陈橘皮生姜(各一两)白术(一两)半夏茯苓(各半两)上为末,水四升,煮取二升,顿温,分作四服。按∶此系足太阴证,少兼足阳明耳。

韩氏茵陈茯苓汤

治发黄脉沉细数,四肢冷,小便涩,烦躁而渴。茯苓桂枝猪苓(各一两)滑石(一两半)。茵陈(一两)上为末,每服半两,水煎服,如脉未出,加当归。

麻黄连翘赤小豆汤

治身热不去,瘀热在里,发黄小便微利。麻黄连翘(各一两)赤小豆(一合)。上咀,作一服,水煎。

抵当汤

治太阳伤寒头痛身热,法当汗解,反利小便,热瘀膀胱,则身黄脉沉,少腹硬,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下焦有血也,宜此汤主之。水蛭虻虫(各十个)。大黄(一两)桃仁(十二粒)。上锉作一服,水煎,食前服,轻者用桃仁承气汤。按∶麻黄连翘赤小豆方,乃仲景治伤寒发黄,热瘀在表之方也。此方乃仲景治伤寒发黄,热瘀在里,血蓄下焦之方也。采而录之者,见杂证当比类而思治,傥因脉同证同,则用当而通神矣。

半夏汤

治酒瘅身黄无热,清言了了,腹满欲呕,心烦足热,或瘕,心中懊,其脉沉弦,或紧细。半夏茯苓白术(各三两)前胡枳壳(炒)。甘草大戟(炒各二两)黄芩茵陈当归(各一两)上咀,每服四钱,水煎,入姜三片,空心服。按《金匮》云∶酒黄瘅者,或酒无热,清言了了,腹满欲吐,鼻燥,其脉浮者先吐之,沉弦者先下之。诲人察脉辨证,而用治得其先务,其指已明,不必出方也。后人摹仿为此一方,揉入他证他脉,真同说梦。

藿脾饮

(戴氏)。治酒瘅。藿香叶枇杷叶(去毛)。桑白皮陈橘皮干葛白茯苓鸡距子(各等分)上七味,水煎,下酒煮黄连丸。

栀子大黄汤

治酒瘅心中懊,或热痛。山栀(十四枚)大黄(一两)枳实(五枚)豆豉(一升)上四味,以水六升,煎取二升,分温三服。

白术汤

(《三因》)。治酒瘅因下后,变为黑瘅,目青面黑,心中如啖蒜荠状,大便黑,皮肤不仁,脉微而数。

白术桂心(各一钱)枳实(麸炒)。豆豉干葛杏仁甘草(炙各五分)上七味,咀,以水一钟,煎至七分,食前服。按∶陈无择仿《金匮》酒瘅下之,久久为黑瘅全文而制此方,只从酒热起见,漫不识其来意。讵知荣卫之气,以久下而陷,不易升布,乃至索然不运于周身。而周身之血,亦瘀黯而变黑色。是必先复其荣卫之气,随听荣卫运退其瘀黯,然后为可。无择贤者,且不深究厥旨,他何望耶!

酒煮黄连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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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9 09:49:12 | 显示全部楼层
治酒瘅。(方见三气门)。

加味四君子汤

治色瘅。人参白术白茯苓白芍药黄白扁豆(炒各三钱)甘草(炙一钱)水二钟,生姜五片,红枣二枚,煎一钟,服无时。

肾瘅汤

治肾瘅目黄,浑身金色,小便赤涩。升麻根(半两)苍术防风根独活根白术柴胡根羌活根葛根(各半钱)白茯苓猪苓泽泻甘草根(各三分)黄柏(二分)人参神曲(各六分)分作二帖,水煎,食前稍热服。按∶东垣之制此方,无非欲解散肾藏之瘀热,传出膀胱之府,俾得表里分消耳。究竟所用表药之根,终是体轻无力,不能深入,更不能透瘀热坚垒。虽有深心,亦不过无可奈何之方而已,医而不从事仲景,能免面墙而立乎?

小菟丝子丸

治女劳瘅。又治肾气虚损,五劳七伤,少腹拘急,四肢酸疼,面色黧黑,唇口干燥,目暗耳鸣,心烦气短,夜梦惊恐,精神困倦,喜怒无常,悲忧不乐,饮食无味,举动乏力,心腹胀满,脚膝痿缓,小便滑数,房室不举,股内湿痒,水道涩痛,小便出血,时有遗沥,并宜服之。久服填骨髓,续绝伤,补五脏,去万病,明视听,益颜色,轻身延年,聪耳明目。石莲肉(二两)白茯神(蒸一两)菟丝子(酒浸研五两)怀山药(二两小半打糊)。

上为细末,用山药糊搜和为丸,如梧子大。每服五十丸,温酒或盐汤下,空心服。如脚膝无力,木瓜汤下,晚食前再服。

按∶后人制方,方下必夸大其辞,令用者欣然乐从。似此一方,立于无过之地,洋洋盈耳,何不可耶。

崔氏八味丸

治女劳瘅。(方见二卷中寒门)。

滑石散

治女劳瘅。(详辨其讹,宜合前论细阅。)。滑石(一两半)。白矾(一两枯)。上为细末,每服二钱,用大麦粥清食前调服,以小便出黄水为度。按∶此方即《金匮》硝石矾石散也。后人不解用硝石之意,狂瞽轻变其药,并变方名,前有颛论论之矣。兹再托出《金匮》制方奥义,相与明之。盖少阴主内,一身精血,悉属主管。血虽化于脾,生于心,藏于肝,苟少阴肾之主内者病,则脾莫得而化血,心莫得而生血,肝莫得而藏血,荣卫之营运稽迟,充身之血液败结,乃至为干血劳,为女劳瘅。向非亟去其败结,新血不生,将其人亦不生矣!原方取用硝石咸寒,壮水之主,以驱涤肠胃瘀壅之湿热,推陈致新。合之矾石能除固热之在骨髓者,并建消瘀除浊之伟绩,以大麦粥为使,引入肠胃,俾瘀血分从二阴之窍而出。大便属阴其色黑,小便属阳其色黄,可互验也。后之无识者,更硝石为滑石,但取小便色黄为验,并不问大便之色黑,疏陋极矣。陈无择从谀其说,拟议于二方之间,门外之汉,不足责也。古今之以小成自狃者,独一无择乎哉!

茯苓渗湿汤

治黄瘅寒热呕吐,渴欲饮水,身体面目俱黄,小便不利,全不食,不得卧。茵陈(七分)白茯苓(六分)木猪苓泽泻白术陈皮苍术(米泔浸一宿炒)。黄连(各五分)山栀(炒)。秦艽防己葛根(各四分)水二钟,煎七分,食前服。按∶方下诸证,俱系邪热壅盛于胃,虽全不食,似虚实非虚也,故可用之,散邪解热。

参术健脾汤

治发黄日久,脾胃虚弱,饮食少思。人参白术(各一钱半)。白茯苓陈皮白芍药(煨)。

当归(各一钱)炙甘草(七分)水二钟,枣二枚,煎八分,食前服。色瘅加炙黄、白扁豆。(各一钱)按∶此一方为中气虚弱而设,故不治其瘅,但补其中。较前一方天渊之隔,故两备酌用。

当归秦艽散

治五瘅口淡咽干,倦怠发热微寒。白术茯苓秦艽当归川芎芍药熟地黄(酒蒸)。陈皮(各一钱)半夏曲炙甘草(各五分)水二钟,姜三片,煎八分,食前服。《济生》有肉桂、小草,名秦艽饮子。

按∶此一方,血虚热入血分,又非前中虚可用补气之比,并录以备酌用。其虚劳证,参养荣汤用之。

黄连散

治黄瘅大小便秘涩,壅热累效。黄连(一两)大黄(二两醋炒)。黄芩甘草(各一两炙)上为极细末,食后温水调下二钱,日三服。先用瓜蒂散搐鼻,取下黄水,却服此药。按∶田野粗蛮之人,多有实证,可用此药。若膏梁辈纵有实热,此方亦未可用,当以为戒。

茵陈附子干姜汤

治阴黄。附子(炮去皮三钱)干姜(炮二钱)茵陈(一钱二分)草豆蔻(煨二钱)白术(四分)枳实(麸炒)。半夏(制)。泽泻(各五分)白茯苓橘红(各三分)生姜五片,水煎去滓,凉服。

按∶此方治服寒凉药过多,变阴黄者。

秦艽汤

治阴黄不欲闻人言,小便不利。秦艽(一两)旋复花赤茯苓炙甘草(各五钱)上咀,每服四钱匕,以牛乳汁一盏,煎至六分,去滓,不拘时温服。按∶此一方治胃中津虚亡阳,面发阴黄者,其证较前方所主之证迥别,故两录之以备酌用。然此证其脉必微弱伏结,亡阳者,亡津液也。

治阴黄汗染衣涕唾黄

用蔓菁子捣末,平旦以井华水服一匙,日再加至两匙,以知为度。每夜小便中浸少许帛子,各书记日,色渐退白则瘥,不过五升而愈。按∶此方退阴黄之不涉虚者,平中之奇。

一清饮

治瘅证发热。柴胡(三钱)赤茯苓(二钱)桑白皮(炒)。川芎(各一钱半)。甘草(炙一钱)水二钟,姜三片,红枣一枚,煎一钟,食前服。按∶此一方治肝血肺气交热之证,轻剂可退热也。

青龙散

治风气传化,腹内瘀结,面目黄,风气不得泄,为热中,烦渴引饮。地黄仙灵脾防风(各二钱半)。荆芥穗(一两)何首乌(去黑皮,米泔浸一宿竹刀切二钱半。)。上为末,每日三服,食后沸汤调下一钱。按∶风气发黄,病在荣卫之间者,方宜仿此。

小柴胡加栀子汤

治邪热留半表半里而发黄者,仍以和其表里为法,虽杂证不能外也。柴胡(半斤)黄芩(三两)人参(三两)甘草(三两)半夏(半斤)生姜(三两)大枣(十二枚)栀子(三十枚)上八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卷六

肺痈肺痿门

(论一首法十三条律四条)。

论曰∶肺痈肺痿之证,谁秉内照,旷然洞悉,请以一得之愚,为敷陈。人身之气禀命于肺,肺气清肃,则周身之气,莫不服从而顺行。肺气壅浊,则周身之气,易致横逆而犯上。故肺痈者,肺气壅而不通也。肺痿者,肺气委而不振也。才见久咳上气,先须防此两证。肺痈由五脏蕴祟之火,与胃中停蓄之热,上乘乎肺,肺受火热熏灼,即血为之凝,血凝即痰为之裹,遂成小痈。所结之形日长。则肺日胀而胁骨日昂,乃至咳声频并,浊痰如胶,发热畏寒,日晡尤甚,面红鼻燥,胸生甲错。始先即能辨其脉证属表属里,极力开提攻下,无不愈者。奈何医学无传,尔我形骸,视等隔垣。

但知见咳治咳,或用牛黄、犀角,冀以解热。或用膏子油粘,冀以润燥。或朝进补阴丸。或夜服清胃散。千蹊万径,无往非杀人之算,病者亦自以为虚劳尸瘵,莫可奈何!迨至血化为脓,肺叶朽坏,倾囊吐出,始识其证,十死不救。嗟无及矣!间有痈小气壮,胃强善食,其脓不从口出,或顺走肛门,或旁穿胁肋,仍可得生,然不过十中二三耳。《金匮》治法最精,用力全在未成脓之先。今人施于既成脓之后,其有济乎?肺痿者,其积渐已非一日,其寒热不止一端,总由胃中津液不输于肺,肺失所养,转枯转燥,然后成之。盖肺金之生水,精华四布者,全借胃土津液之富。上供罔缺,但胃中津液暗伤之窦最多。医者粗率,不知爱护,或腠理素疏,无故而大发其汗。或中气素馁,频吐以倒倾其囊。或瘅成消中,饮水而渴不解,泉竭自中,或肠枯便秘,强利以求其快,漏卮难继。只此上供之津液,坐耗歧途。于是肺火日炽,肺热日深,肺中小管日窒,咳声以渐不扬,胸中脂膜日干,咳痰难于上出,行动数武,气即喘鸣,冲击连声,痰始一应。《金匮》治法,非不彰明,然混在肺痈一门,况难解其精意。大要缓而图之,生胃津,润肺燥,下逆气,开积痰,止浊唾,补真气以通肺之小管,散火热以复肺之清肃。如半身痿废及手足痿软,治之得法,亦能复起。虽云肺病近在胸中,呼吸所关,可不置力乎。肺痈属在有形之血,血结宜骤攻。肺痿属在无形之气,气伤宜徐理。肺痈为实,误以肺痿治之,是为实实。肺痿为虚,误以肺痈治之,是为虚虚。此辨证用药之大略也。

《金匮》论肺痈肺痿之脉云∶寸口脉数,其人咳,口中反有浊唾涎沫者,为肺痿之病。若口中辟辟燥,咳即胸中隐隐痛,脉反滑数,此为肺痈。咳唾脓血,脉数虚者为肺痿,数实者为肺痈。

两手寸口之脉,原为手太阴肺脉,此云寸口脉数,云滑数,云数虚数实,皆指左右三部统言,非如气口独主右关之上也。其人咳,口中反有浊唾涎沫,顷之遍地者为肺痿,言咳而口中不干燥也。若咳而口中辟辟燥,则是肺已结痈,火热之毒,出现于口。咳声上力,触动其痈,胸中即隐隐而痛,其脉必见滑数有力,正邪气方盛之征也。数虚数实之脉,以之分别肺痿、肺痈。是则肺痿当补,肺痈当泻,隐然言表。

《金匮》论肺痈,又云∶寸口脉微而数,微则为风,数则为热。微则汗出,数则畏寒。风中于卫,呼气不入。热过于荣,吸而不出。风伤皮毛,热伤血脉,风舍于肺,其人则咳,口干喘满,燥不渴,时唾浊沫,时时振寒,热之所过,血为之凝滞,蓄结痈脓,吐如米粥,始萌可救,脓成则死。

肺痈之脉,既云滑数,此复云微数者,非脉之有不同也。滑数者,已成之脉。微数者,初起之因也。初起以左右三部脉微,知其卫中于风而自汗。左右三部脉数,知为荣吸其热而畏寒。然风初入卫,尚随呼气而出,不能深入,所伤者,不过在于皮毛。皮毛者,肺之合也。风由所合,以渐舍肺俞,而咳唾振寒。兹时从外入者,从外出之,易易也。若夫热过于荣,即随吸气深入不出,而伤其血脉矣。卫中之风,得荣中之热,留恋固结于肺叶之间,乃致血为凝滞,以渐结为痈脓。是则有形之败浊,必从泻肺之法而下驱之,若得其毒随驱下移,入胃入腹入肠,再一驱即尽去不留矣。安在始萌不救,听其脓成,而致肺叶腐败耶?《金匮》于二证,用彻土绸缪之法,治之于早。然先从脉辨其数虚数实,次从口辨其吐沫干燥。然更出一捷要之法,谓咳嗽之初,即见上气喘急者,乃外受风寒所致,其脉必浮,宜从越婢加半夏之法,及小青龙加石膏之法,亟为表散。

不尔即是肺痈、肺痿之始基,故以咳嗽上气病证,同叙于肺痈,肺痿之下,而另立痰饮咳嗽本门,原有深意。见咳而至于上气,即是肺中壅塞,逼迫难安,尚何等待,不急散邪下气,以清其肺乎?然亦分表里虚实为治,不当误施,转增其困矣。

《金匮》云,上气面浮肿,有息,其脉浮大不治,又加利尤甚。又云∶上气喘而燥者,属肺胀欲作风水,发汗则愈。

上气之促,至于面目浮肿,鼻有息音,是其肺气壅逼,上而不下,加以其脉浮大,气方外出,无法可令内还而下趋,故云不治也。加利则上下交争,更何以堪之!肺胀而发其汗者,即《内经》开鬼门之法,一汗而令风邪先泄于肌表。

水无风战,自顺趋而从下出也。若夫面目浮肿,鼻有息音,其痿全在气逆,气可外泄乎?况乎逆上者未已,可尽泄乎?外不可泄,而内又不能返,故云不治。良工苦心,以渐收摄其气,顺从膀胱之化,尚可得生。故知不治二字原活,初非以死限之矣。

论《金匮》甘草干姜汤

法云∶肺痿吐涎沫而不咳者,其人不渴,必遗尿,小便数。所以然者,以上虚不能制下故也。此为肺中冷,必眩、多涎唾,用甘草干姜汤以温之。若服汤已,渴者属消渴。

肺热,则膀胱之气化亦热,小便必赤涩而不能多。若肺痿之候,但吐涎沫而不咳,复不渴,反遗尿而小便数者,何其与本病相反耶?必其人上虚不能制下,以故小便无所收摄耳。此为肺中冷,阴气上巅,侮其阳气,故必眩。阴寒之气,凝滞津液,故多涎唾。若始先不渴,服温药即转渴者,明是消渴饮一溲二之证。消渴又与痈疽同类,更当消息之矣。

论《金匮》射干麻黄汤浓朴麻黄汤

法云∶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射干麻黄汤主之。咳而脉浮者,浓朴麻黄汤主之。

上气而作水鸡声,乃是痰碍其气,气触其痰,风寒入肺之一验耳。发表、下气、润燥、开痰,四法萃于一方,用以分解其邪,不使之合,此因证定药之一法也。若咳而其脉亦浮,则外邪居多,全以外散为主,用法即于小青龙汤中,去桂枝、芍药、甘草,加浓朴、石膏小麦,仍从肺病起见。以故桂枝之热,芍药之收,甘草之缓,概示不用。而加浓朴以下气,石膏以清热,小麦引入胃中,助其升发之气,一举而表解脉和,于以置力于本病,然后破竹之势可成耳。一经裁酌,直若使小青龙载肺病腾空而去,神哉!快哉!

论《金匮》泽漆汤

法云∶咳而脉沉者,泽漆汤主之。

脉浮为在表,脉沉为在里。表里二字,与伤寒之表里大殊,表者邪在卫,即肺之表也。里者邪在荣,即肺之里也。

热过于荣,吸而不出,其血必结。血结则痰气必为外裹,故用泽漆之破血为君,加入开痰下气、清热和荣诸药,俾坚叠一空,元气不损,制方之意若此。

论《金匮》皂荚丸

法云∶咳逆上气,时时唾浊,坐不得眠,皂荚丸主之。

火热之毒,结聚于肺。表之,里之,清之,温之,曾不少应。坚而不可攻者,又用此丸豆大三粒,朝三服,暮一服,吞适得所。如棘针遍刺,四面环攻,如是多日,庶几无坚不入,聿成荡洗之功,不可以药之微贱而少之也。胸中手不可及,即谓为代针丸可矣。

论《金匮》麦门冬汤

法云∶火逆上气,咽喉不利,止逆下气者,麦门冬汤主之。

此胃中津液干枯,虚火上炎之证,治本之良法也。夫用降火之药,而火反升;用寒凉之药,而热转炽者,徒知与火热相争,未思及必不可得之数,不惟无益,而反害之。凡肺病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胃气者,肺之母气也。本草有知母之名者,谓肺借其清凉,知清凉为肺之母也。有贝母之名者,谓肺借其豁痰,实豁痰为肺之母也。然屡施于火逆上气,咽喉不利之证,而屡不应,名不称矣。孰知仲景有此妙法,于麦冬、人参,甘草、粳米、大枣,大补中气,大生津液,此中增入半夏之辛温一味,其利咽下气,非半夏之功,实善用半夏之功,擅古今未有之奇矣。

论《金匮》桔梗汤

法云∶咳而胸满,振寒,咽干不渴,时出浊唾腥臭,久久吐脓如米粥者,为肺痈,桔梗汤主之。

此上提之法也。痈结肺中,乘其新造未固,提而出之。所提之败血,或从唾出,或从便出而可愈。与滋蔓难图,脓成自溃之死证迥殊。脓未成时,多服此种,亦足以杀其毒势。而坚者渐瑕,壅者渐通也。然用药必须有因,此因胸满,振寒不渴,病不在里而在表。用此开提其肺气,适为恰当。如其势已入里,又当引之从胃入肠,此法殊不中用矣。

论《金匮》葶苈大枣泻肺汤

法云∶肺痈不得卧,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附方云∶肺痈胸满胀,一身面目浮肿,鼻塞清涕出,不闻香臭酸辛,咳逆上气,喘鸣迫塞,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三日一服,可服至三四剂,先服小青龙汤一剂,乃进。

此治肺痈吃紧之方也。肺中生痈,不泻其肺,更欲何待?然日久痈脓已成,泻之无益。日久肺气已索,泻之转伤。

惟血结而脓未成,当亟以泻肺之法夺之。亦必其人表证尽入于里,因势利导,乃可为功。所附之方项下,纯是表证,何其甘悖仲景而不辞,然亦具有高识远意,必因其里证不能少待,不得不用之耳。其云先服小青龙汤一剂,乃进,情可识矣。论其常,则当升散开提者,且未可下夺。论其急,则当下夺者,徒牵制于其外,反昧脓成则死之大戒,安得以彼易此哉!

论《金匮》越婢加半夏汤小青龙加石膏汤

法云∶咳而上气,此为肺胀,其人喘,目如脱状,脉浮大者,越婢加半夏汤主之。又云∶肺胀咳而上气,烦躁而喘,脉浮者,心下有水,小青龙加石膏汤主之。

前一方,麻黄汤中以杏仁易石膏,而加姜枣,则发散之力微而且缓。后一方中,以证兼烦躁,宜发其汗,麻桂药中加入石膏,其力转猛,然监以芍药、五味子、干姜,其势下趋水道,亦不至过汗也。越婢方中有石膏无半夏,小青龙方中有半夏无石膏,观二方所加之意,全重石膏、半夏二物协力建功。石膏清热,借辛温亦能豁痰。半夏豁痰,籍辛凉亦能清热。不然,石膏可无虑,半夏在所禁矣。前麦门冬方中,下气止逆,全借半夏入生津药中。此二方,又借半夏入清热药中,仲景加减成方,无非生心化裁,后学所当神往矣。再论肺痿、肺痈之病,皆燥病也。肺禀清肃之令,乃金寒水冷之脏。火热熏灼,久久失其清肃,而变为燥。肺中生痈,其津液全裹其痈,不溢于口,故口中辟辟然干燥。肺热成痿,则津液之上供者,悉从燥热化为涎沫浊唾,证多不渴。较胃中津液尽伤,母病累子之痿,又大不同。只是津液之上输者,变为唾沫,肺不沾其惠泽耳。若夫痿因津液不能灭火,反从火化,累年积岁,肺叶之间,酿成一大火聚。以清凉投之,格不入矣。然虽格,固无害也。设以燥热投之,以火济火,其人有不坐毙者乎?半夏燥药也,投入肺中,转增其患,自不待言。但清凉既不能入,惟燥与燥相得,乃能入之,故用半夏之燥,入清凉生津药中,则不但不燥,转足开燥,其浊沫随逆气下趋。久久津液之上输者,不结为涎沫,而肺得沾其渍润,痿斯起矣。人但知半夏能燥津液,孰知善用之,即能驱所燥之津液乎?此精蕴也。

附方六方,系孙奇辈采附《金匮》者,论具本方之下。

《外台》炙甘草汤,治肺痿涎唾多,心中温温液液者。

《千金》甘草汤。

《千金》生姜甘草汤,治肺痿咳涎沫不止,咽燥而渴。

《千金》桂枝去芍药加皂荚汤,治肺痿吐涎沫。

《外台》桔梗白散,治咳而胸满振寒,脉数,咽干不渴,时出浊唾腥臭,久久吐脓如米粥者,为肺痈。

《千金》苇茎汤,治咳有微热,烦满,胸中甲错,为肺痈。

【律四条】

凡肺痿病,多不渴。以其不渴,漫然不用生津之药,任其肺日枯燥,医之罪也。以其不渴,恣胆用燥热之药,势必不救,罪加等也。

凡治肺痿病,淹淹不振,如鲁哀朝,虽孔圣不讨三家窃,但扶天常,植人纪,嘿维宗社耳。故行峻法,大驱涎沫,图速效,反速毙,医之罪也。

凡治肺痈病,须与肺痿分头异治。肺痈为实,肺痿为虚;肺痈为阳实,肺痿为阴虚;阳实始宜散邪,次宜下气。阴虚宜补胃津,兼润肺燥。若不分辨而误治,医杀之也。

凡治肺痈病,以清肺热,救肺气,俾其肺叶不致焦腐,其金乃生。故清一分肺热,即存一分肺气。而清热必须涤其壅塞,分杀其势于大肠,令浊秽脓血,日渐下移为妙。若但清解其上,不引之下出,医之罪也。甚有恶其下利奔迫,而急止之,罪加等也。

肺痈肺痿门方

《金匮》甘草干姜汤

甘草(四两炙)干姜(二两炮)上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温再服。

《金匮》射干麻黄汤

射干(十三枚一云三两)麻黄(四两)生姜(四两)细辛(三两)紫菀(三两)款冬花(三两)五味子(半升)大枣(七枚)半夏(大者八枚洗一法半升)上九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麻黄两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

《金匮》皂荚丸

皂角(八两刮去皮用酥炙)上一味,末之,蜜丸梧子大,以枣膏和汤,服三丸,日三夜一服。

《金匮》浓朴麻黄汤

浓朴(五两)麻黄(四两)石膏(如鸡子大)杏仁(半升)半夏(半升)干姜(二两)细辛(二两)小麦(一升)五味子(半升)上九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小麦熟,去滓,内诸药,煮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金匮》泽漆汤

半夏(半升)紫参(五两一作紫菀)泽漆(三斤以东流水五斗,煮取一斗五升。)。生姜(五两)白前(五两)甘草黄芩人参桂枝(各三两)上九味,咀,内泽漆汁中,煮取五升,温服五合,至夜服尽。

《金匮》麦门冬汤

麦门冬(七升)半夏(一升)人参(三两)甘草(二两)粳米(三合)大枣(十二枚)上六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温服一升,日三夜一服。

《金匮》葶苈大枣泻肺汤

葶苈(熬令黄色,糊丸如弹子大。)大枣(十二枚)上先以水三升,煮枣取二升,去枣,内葶苈,煮取一升,顿服。

《金匮》桔梗汤

桔梗(二两)甘草(二两)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分温再服,则吐脓血也。

《金匮》越婢加半夏汤

麻黄(六两)石膏(半斤)生姜(三两)大枣(十五枚)甘草(二两)半夏(半斤)上六味,以水六升,先煮麻黄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

《金匮》小青龙加石膏汤

麻黄芍药桂枝细辛甘草干姜(各三两)五味子半夏(各半升)石膏(二两)上九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去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强人服一升,羸者减之,日三服,小儿服四合。

《外台》炙甘草汤

治肺痿咳唾多,心中温温液液者。甘草(三两炙)桂枝生姜(各三两)麦门冬(半斤)麻仁(半升)人参阿胶(各二两)大枣(三十枚)生地黄(一斤)上九味,以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内胶消尽,温取一升,日三服。按∶炙甘草汤,仲景伤寒门内治邪少虚多,脉结代之圣方也。

一名复脉汤,《千金翼》用之以治虚劳,即名为《千金翼》炙甘草汤。《外台》用之以治肺痿,即名为《外台》炙甘草汤。

盖以伤寒方中,无治虚劳无治肺痿之条,而二书有之耳。究竟本方所治,亦何止于二病哉?昌每用仲景诸方,即为生心之化裁,亦若是而已矣。《外台》所取在于益肺气之虚,润肺金之燥,无出是方。至于桂枝辛热,似有不宜,而不知桂枝能通荣卫,致津液。荣卫通,津液致,则肺气转输,浊沫以渐而下,尤为要药,所以云治心中温温液液者。

《千金》甘草汤

甘草上一味,以水三升,煮减半,分温三服。按∶本方用甘草一味,乃从长桑君以后相传之神方也。历代内府御院,莫不珍之,盖和其偏,缓其急,化其毒,卓然奉之为先务。然后以他药匡辅其不逮,可得收功敏捷耳。今之用是方,徒见诸家方中竞夸神功,及服之不过少杀其势于三四日之间,究不收其实效,遂以为未必然耳。因并传其次第,以为学人用方时重加细绎耳。

《千金》生姜甘草汤

治肺痿咳涎沫不止,咽燥而闷。生姜(五两)人参(三两)甘草(四两)大枣(十五枚)。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分温三服。按∶此方即从前甘草一味方中,而广其法,以治肺痿,胃中津液上竭,肺燥已极,胸咽之间,干槁无耐之证。以生姜之辛润上行为君,合之人参、大枣、甘草,入胃而大生其津液,于以回枯泽槁,润咽快膈,真神方也。

《千金》桂枝去芍药加皂荚汤

治肺痿吐涎沫。桂枝(二两)生姜(三两)甘草(二两)大枣(十枚)皂荚(二枚去皮子炙黑)。上五味,以水七升,微微火煮,取三升,分温三服。按∶此方即桂枝汤本方去芍药加皂荚也,芍药收阴酸敛,非此证所宜,故去之。皂荚入药,胸中如棘针四射,不令涎沫壅遏,故加之。此大治其荣卫之上着也,荣卫通行,则肺气不壅矣。

《外台》桔梗白散

治咳而胸满振寒脉数,咽干不渴,时出浊唾腥臭,久久吐脓如米粥者,为肺痈。桔梗贝母(各三分)巴豆(一分去皮熬研如脂)。上三味为散,强人饮服半钱匕,羸者减之。病在膈上者吐脓血,膈下者泻出,若下多不止,饮冷水一杯则定。按∶咳而胸满七证,乃肺痈之明征,用此方深入其阻,开通其壅遏,或上或下,因势利导,诚先着也。虽有葶苈大枣泻肺汤一方,但在气分,不能深入,故用此方。于其将成脓未成脓之时,早为置力,庶不致脓成则死之迟误,岂不超乎!

《千金》苇茎汤

治咳有微热烦满,胸中甲错,是为肺痈。苇茎(二升)薏苡仁(半斤)桃仁(五十枚)瓜瓣(半升)上四味,以水一斗,先煮苇茎得五升,去滓,内诸药,煮取二升,服一升,再服当吐如脓。按∶此方不用巴豆,其力差缓,然以桃仁亟行其血,不令成脓,其意甚善。合之苇茎、薏苡仁、瓜瓣,清热排脓,行浊消瘀,润燥开痰,收功于必胜。亦堂堂正正。有制之师也。

总按∶肺为娇藏,肺气素为形寒饮冷而受伤久久,出汗过多而不瘥,气馁不振,即为肺痿。其风伤皮毛,热伤血脉,风热相搏,气血稽留,遂为肺痈。肺痿多涎沫,乃至便下浊沫。肺痈多脓血,乃至便下脓积。凡胃强能食而下传者,皆不死也。夫血热则肉败,荣卫不行,必将为脓,是以《金匮》以通行荣卫为第一义。欲治其子,先建其母,胃中津液,尤贵足以上供,而无绝乏。后世诸方,错出不一,不明大意,今一概不录,只此《金匮》十五方,而已用之不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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